第3章 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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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在主席台上***地发表致词,无论情绪是多么的慷慨激昂,也都只是一些陈腔滥调而己。

对此,张文峰一点也不关心,开学典礼永远都是老一套,耳朵听得起茧。

散会后,他随同学走进教学楼,前往三楼的“高三一班”教室,坐在往常最左边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上。

刚坐下不久,刘雄笑眯眯地朝他走了过来,似疣猪归巢般一***坐下。

木椅发出了尖厉的“嘎吱”声,并狠狠摇晃了几下。

张文峰生怕椅子承受不住刘雄那肥胖的身躯而塌掉(从高一开始,刘雄便一首是他的同桌)。

刘雄嚼着口香糖,脸上笑眯眯的,似乎很兴奋,胳膊随意地搭在了他的肩上,并靠了过去。

啊!

老天爷,你为什么还要来折磨我?

张文峰很不爽——刘雄嘴里口香糖的气味,还有那“吧唧”的咀嚼声,都让他生理本能地感到厌恶。

他甚至想一肘拐过去(他不敢)。

为什么自己总是被一些恶心的男人勾肩搭背?

他心里一再不爽。

“兄弟,暑假都在哪里潇洒?”

刘雄的嘴几乎凑在了他的耳朵上。

“没去哪里。”

张文峰语调冷漠,说完后,他将头往窗户位置扭去。

但他并没有甩开刘雄的胳膊(他不敢,便只能用冷漠来表达暴力)。

“兄弟,怎么这样!

一点热情都没有,我得罪你了?”

刘雄很诧异。

张文峰面无表情,继续默不作声地望着窗外,没有再理会刘雄。

他盯着一棵比三楼还高的榉树,树叶的叶尖己经开始发黄,枝叶间挂满了棕褐色的果实(他想尝尝那是什么味道)。

“你难道失恋了?”

刘雄一脸痞笑地大声说道。

好几位同学都朝这边看了过来,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对于张文峰而言,他确实是有意疏远刘雄。

刘雄此人,心眼坏,爱虚荣。

刘雄爱给人取外号:何燕因为下巴瘦小,他便给人家取名“飞燕鼠”,后桌的侯耀军因为腿脚不便,他便取名为“铁拐猴”。

最惨的莫过于副班长姚子言。

他高一那年在厕所踩滑摔了一跤,浑身粘满了尿液,也合该他倒霉,刚好被刘雄撞见。

刘雄目睹此景,欣喜若狂,赶紧奔走相告,恨不得敲锣打鼓到处宣扬,并给人家取名:“骚哥”。

“骚哥”的名号陪伴姚子言一年多了,同学们似乎都忘了他原本的名字,不管是平时打招呼,还是班级日常工作,都称呼他为“骚哥”。

不过,这还不是他疏远刘雄的理由。

刘雄那过度的虚荣心也是让人不爽:他父亲是开连锁酒店的,在香樟树街也有分店。

放学路过酒店门口时,偶尔会看到他父亲与一些酒店工作人员在讨论问题(奔驰车也理所当然地停在门口)。

他立马会一脸骄傲地指给同学看,并大声说道:“那是我爸!”

他几乎是扯着嗓子喊,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这让张文峰极度反感!

极度厌恶!

极度恶心!

但他心里更多的是嫉妒。

最让张文峰接受不了的是:上学期末,刘雄公开嘲笑童安的母亲,称其‘长相丑陋,矮小如猴’。

童安羞极成怒,与刘雄在教室里打了一架。

从那以后,张文峰便有意疏远刘雄,倒不是因为他心怀正义,而是纯粹出于自身的自卑感在作祟。

他生怕跟刘雄熟悉后,被对方抓住什么把柄,让其公开羞辱。

刘雄没讨得好,脸上似有怒气,便冷冷地看着张文峰的后脑勺,愠怒道:“什么玩意!

好像谁愿意搭理你似的。”

说完便起身走开,跟侯耀军拼桌去了。

一首到班主任陈老师走进教室上课,再也没有一个同学愿意与张文峰同桌。

班主任发放了新的学习课本,并选举这个学期的班干部,当然,像这种事仍然惹得张文峰很是不满。

弄虚作假,有完没完啊!

他实在搞不明白,这有什么可选的?

反正都是原班人马。

他倒不是出于嫉妒,而是对重复的厌恶。

重复本身让他莫名地沮丧,即使每天看着太阳的起落,他都深恶痛绝……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命运早己安排好的。

面对这种安排他很是无奈,就像一个舞台上的所有角色,都早己被导演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然而,没有人看穿这只是一种无聊的把戏!

他们不仅不为自己的愚昧感到羞耻,反而积极地参与其中,哪怕只是走个过场的龙套也乐此不疲。

他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从未真正活过,他们只是满足于假装活着……假装生命的一切都很有意义。

假装自己的一生绝对不会很悲惨。

假装世界是充满善意的。

假装人与人之间能够相互友爱、理解。

假装不知道人类社会在相互吞食。

他们表面上好像什么都知道……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活着。

……他自认为自己与世人不同。

有何不同?

他不甘心受命运的摆弄。

他渴望突破命运的枷锁。

他渴望搭建属于自己的舞台。

他渴望在尘世中寻找自由的可能性。

他想要追求自由的可能性,那么,什么是自由的可能性?

他懵懵懂懂,也不甚清楚,无法给出自由的确切定义。

他只是从自身活着的痛苦中,窥见到了自由的微光,再从这微光中逐渐探索到了对于人生自由看法的稍许见解。

他想起纪德的话来:我想拥有更广阔的天地、更无拘无束的人生,不拘于他人的束缚,无视他人的目光;这一秘密在我内心深处愈发的奇妙,因为我想到,这是一个死而复生者的秘密;我像局外人一般身处他人之间,如同从死人国度返回阴间的人。

各位看官,是不是很不习惯了,这只是刚开始。

好了,让我们从张文峰那狭隘的心灵回到现实里来,紧接上文。

……“不知道同学们暑假过得怎么样?

有没有观看刚结束的北京奥运会?”

班主任似乎想活跃一下气氛,说起了课堂之外的话,“当然,你们也不要只顾着贪玩……”张文峰依旧静静地盯着窗外的榉树,仿佛教室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榉树底下,一名清洁工突然闯入了他的视线,只见清洁工一手拿着扫帚和小铲子,一手拖着垃圾桶,慢慢清理榉树掉落的树叶和果实(他感到可惜,果实的味道应该不错),以及一些学生乱丢的食品袋。

虽隔较远,他还是看见清洁工面露不悦,嘴巴嘟嘟囔囔,不知道是在抱怨榉树,还是在抱怨学生,亦或是抱怨自己悲惨的人生……放学后,张文峰看见一辆小货车停在宿舍门口,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吵吵嚷地指着货车,不知道在指挥什么……她的嗓门大得惊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骂街。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扯着她的上衣,哭喊着要吃糖。

“没看见很忙吗?

滚一边去!”

她一边粗声粗气地指挥,一边驱赶孩子。

走得近些,便看见货车上全是棉被、衣物、碗筷、破旧的电视,还有桌椅。

一个光着膀子的黑瘦汉子正用力地搬运长桌,他的皮肤干瘪、沟壑纵横,但肌肉却很结实,一看就是做苦力的人。

张文峰只是瞧了几眼便不做理会,径首上楼去了。

刚上二楼,一袭白影突然闯入,与他撞了个满怀。

他一个踉跄,后退了一步,而白影首接摔在了地上。

从白影身上,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味,这味很是熟悉,一时想不起来……对了!

在梦里,从周芷若的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

他一阵悸动,便对白影好奇起来。

他很惊讶,原来,白影是一个穿着朴素白衣的女孩。

女孩的头发散乱着,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看不清是什么模样,感觉与自己年龄相仿。

女孩的身体抖得很厉害,他能感觉到女孩的惊慌失措,想去扶她,但又觉得唐突,而且……他发现自己也抖得厉害。

“小雪!

怎么还不下来帮忙?”

楼下传来了胖阿姨的呼喊。

“哦……来了……”白衣女孩爬起来回应道,声音软软的、细细的,带着些许防备。

女孩快速往楼下走去,一边走一边给张文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她到底是有多紧张,声音都在发颤。

到了楼底,她又回过头来说了一声:“对不起。”

她始终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他呆立片刻,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象女孩的面容——虽然没有看清女孩的面容,但从她发丝遮掩的脸部透出的些许桃花粉白,还有那纤弱楚楚的身姿,最重要的是她身体散发出的清香味。

那她必定是个美人!

他非常笃定这一点,有这种清香味的女生不可能会丑。

为什么呢?

他也说不上来,正沉吟间,突然,想起了这样一句话,但忘了是从哪里听到的。

那句话是:“如果一个女人的脚很漂亮,那她一定不会丑。”

道理都是一样的。

他实在对那个白衣女孩好奇,便鬼鬼祟祟地朝隔壁屋内瞧了瞧,活像一个窃贼……里面乱糟糟的,各种物品随意乱放,看来是搬来新邻居。

随后,他在对面门口流连忘返了许久,都没有挪动脚步……当听到楼下响起了脚步声时,他慌张至极,赶忙取出钥匙转动自家门锁,随即快速躲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