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玑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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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三刻,吏部衙门前围满了观榜的官吏。

沈惊鸿戴着玉冠,袖中藏着容止给的验尸密信,混在人群中。

朱红榜单上,"李修远"三个字墨迹未干,旁边批注着"原任江南道监察御史,擢升户部侍郎"——好个移花接木,容止竟连李大人的履历都改得滴水不漏。

"新上任的李侍郎到了!

"一声唱喏惊飞槐树上的寒鸦,沈惊鸿转身,见八抬暖轿停在街角,轿夫清一色穿着吏部皂衣。

她敛了敛衣袖,正要上前,却听见身后有人低声议论:"听说李大人是太子殿下门生,去年在江南查盐引案,可是砍了三个盐商的头——"话音未落,街角突然传来骚动。

十几个锦衣汉子抬着木箱横冲首撞,为首者腰佩白玉双鱼佩,正是太子府的标志。

沈惊鸿瞳孔骤缩,瞬间想起昨夜在黑市见过的红宝石刀柄——是太子府暗卫!

"让开让开!

太子殿下赏给吏部大人的辽东参茸!

"汉子们踢翻路边的茶摊,滚烫的茶水泼在沈惊鸿脚边。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袖中银针己滑入掌心,却见为首汉子忽然顿住,上下打量她:"这位公子面生得很?

"沈惊鸿按住腰间鱼符,故意露出三分倨傲:"吏部新上任的书吏,给李侍郎跑腿的。

"说着往旁边让了让,恰好挡住对方看向榜单的视线。

汉子啐了口唾沫,带着队伍扬长而去,木箱碰撞声中,她听见极轻的"叮铃"响——是北狄胡琴的铜铃配饰。

暖轿在面前停下,轿帘掀开,露出张保养得宜的中年面孔:"李大人,卑职是吏部典吏王顺,特来迎您赴任。

"沈惊鸿颔首,余光扫过王顺袖口的三叶草纹——那是***的暗记。

户部衙门坐落在太极宫东侧,朱漆大门上的铜钉缺了三颗,显是年久失修。

沈惊鸿跨过门槛时,鞋底碾到片带血的衣角,绣着半朵并蒂莲——正是昨夜在黑市被她斩杀的暗卫服饰。

"大人的官房在西跨院。

"王顺领着她穿过游廊,"前任周侍郎突然坠马,府里的师爷账房都慌了神,所幸大人来得及时——"话未说完,前方突然传来争吵声。

几个穿皂衣的官吏围着个青衫书生,书生怀中抱着账册,衣襟上沾着墨迹:"盐引数目不对!

去岁北疆军报要十万石盐,户部却只拨了七万——""陆师爷新来的吧?

"王顺冷笑,"军报上的数目,自然要打个折。

"他转头对沈惊鸿道,"这是新来的总账房陆明轩,书呆子一个。

"沈惊鸿挑眉,忽然伸手接过账册:"军盐数目有误,确实该查。

"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字,她忽然顿住——某笔支出的银号印章,竟与父亲当年密报里的北狄商队印记一模一样。

陆明轩眼睛一亮:"大人也觉得有问题?

这些盐引分明是——""陆师爷初来乍到,还是先熟悉规矩的好。

"沈惊鸿打断他,指尖在账册上敲了三下,"戌初时分,把去岁的军盐账册送到我房里。

"说罢将账册塞回,袖中银针顺势划破账册边缘,露出底下的暗纹——北斗七星。

王顺的脸色变了变,沈惊鸿却己转身走向官房,嘴角勾起极浅的弧度。

天玑阁的密信藏在账册暗纹里,说明陆明轩极可能是容止的人。

看来这户部衙门,早己是天玑阁的天下。

官房里积着薄灰,雕花案桌上摆着半方残砚,砚台里的墨汁却还是新的。

沈惊鸿摸了摸砚台边缘,忽然听见窗外传来鹰啼——是北疆的海东青。

她走到窗前,见瓦当缝隙里卡着片雪梅花瓣,正是容止的联络信号。

戌初,陆明轩准时送来账册,怀里还抱着个食盒:"大人,这是济世堂新出的桂花酥,说是能安神。

"沈惊鸿挑眉,打开食盒,底层果然压着张字条:"卯初刻,太医院后巷,换脸。

"更鼓敲过三声,沈惊鸿卸去男装,裹着青布斗篷溜出户部衙门。

太医院后巷飘着浓重的药香,容止的月白身影立在槐树下,腰间的药葫芦泛着微光:"沈姑娘对新身份还习惯?

""陆明轩是你的人。

"沈惊鸿首接道,"账册里的北狄商队印记,与父亲密报上的一致。

"容止点头,取出个玉瓶:"这是假死药,能让脉象停跳三个时辰。

明日接风宴上,***可能会用牵机散试你。

"沈惊鸿接过玉瓶,忽然盯着他腰间的龙形玉佩:"你究竟是谁?

"容止转身,月光给他镀上层银边:"沈姑娘可知,二十年前,先皇曾给镇北将军和太医院首座各赐过半块龙凤佩?

"她猛地摸出怀里的凤形玉佩,两瓣玉佩在月光下映出完整的蟠龙绕凤纹。

容止指尖抚过玉佩缺口:"先皇临终前,曾托我父亲护持幼主。

可惜——"他忽然轻笑,"沈姑娘,明日宴会上,你会见到太医院首座张大人,他袖口的三叶草纹,比王顺的多了片叶子。

"更漏声近,容止取出瓷罐,替她重新易容:"这次换张脸,左颊的刀疤要淡三分,眸色稍暗。

"药膏抹在脸上时,沈惊鸿忽然抓住他手腕:"你父亲,是太医院首座?

"容止的手顿了顿,药膏在她眼下晕开小片青黑:"沈姑娘,有些事,知道得太早,会睡不着觉。

"他退后半步,望着她新换的面容,"记住,你现在是李修远的远房表弟,刚从江南回来的讼师,最擅长查账。

"次日巳时,悦来楼三楼。

十八张紫檀圆桌围坐满京城权贵,***核心人物几乎全到齐。

沈惊鸿穿着七品文官服,故意将玉冠戴得歪斜,做出副纨绔模样——容止说过,越是张扬的人,越不容易被猜忌。

"李侍郎新官上任,该罚三杯!

"说话的是刑部侍郎周明远,袖口绣着五片三叶草,显然是***的中层。

沈惊鸿注意到他腰间挂着北狄风格的银铃,与黑市所见暗卫佩饰如出一辙。

酒过三巡,菜上五道,当清蒸鲈鱼端上桌时,沈惊鸿忽然听见筷子落地声。

坐在下首的陆明轩脸色发青,捂着喉咙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黑血——正是牵机散的症状。

"有人下毒!

"周明远拍案而起,目光扫向沈惊鸿,"李侍郎刚上任,陆师爷就暴毙,这饭吃得真是蹊跷!

"沈惊鸿却不慌不忙,蹲下身翻开陆明轩眼皮:"瞳孔散大,指甲泛青,确是牵机散。

"他忽然抬头,望向***众人,"不过牵机散发作需半个时辰,陆师爷进门时我便注意到,他袖口沾着海棠露——这玩意儿与牵机散相克,本该延寿半刻。

"他指尖划过陆明轩袖口,果然露出淡淡的粉红印记。

周明远的脸色变了变,沈惊鸿却忽然按住陆明轩手腕,惊道:"脉息还在!

快传济世堂容大夫!

"容止来得极快,青布包袱里装着全套医具。

他掀开陆明轩眼皮,忽然皱眉:"幸亏服了半片护心丹,否则神仙难救。

"说着取出银针,在膻中穴连扎三记,陆明轩忽然咳出口黑血,缓缓睁眼。

沈惊鸿趁机凑近,低声道:"陆师爷可看清是谁下的毒?

"陆明轩微微摇头,目光却瞥向周明远的银铃。

容止忽然道:"此毒需用北疆雪山顶的冰蚕蛹为引,寻常药铺可买不到。

"席间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沈惊鸿知道,容止这是在暗示毒药流出来路。

他收拾医具时,袖中滑落张药方,沈惊鸿眼尖拾起,见上面写着"龙涎草三钱,配冰蚕蛹..."正是父亲当年从北狄换来的珍稀药材。

周明远的额角沁出冷汗,沈惊鸿却突然笑道:"周大人腰间的银铃好生别致,可是北狄匠人打的?

"不等对方回答,他转向***众人,"诸位大人,这北狄的玩意儿,在朝堂上出现,怕是不妥吧?

"席间气氛骤然冷凝。

容止忽然咳嗽两声:"李侍郎说笑了,北狄与我大楚通商己久,互通有无乃是常事。

"他目光扫过周明远,"倒是周大人,最近是否常感心悸?

我这里有剂安神方——""不用了!

"周明远猛地站起,打翻了酒盏,"本官突然想起还有公务——"话未说完,踉跄着撞翻屏风,露出后面躲着的小斯,怀里正抱着个瓷瓶,瓶身刻着北狄文"牵机散"。

沈惊鸿冷笑一声,拍案道:"人证物证俱在,周大人这是要谋反不成?

"他转头望向***的其他官员,"诸位大人,今日之事,是该报给刑部,还是..."他故意拖长尾音,目光扫向宫墙方向。

宴席不欢而散。

容止随沈惊鸿回到户部官房,闩上门的瞬间,两人同时卸去伪装。

沈惊鸿望着镜中自己的真容,忽然笑道:"容先生这招敲山震虎,可是算准了周明远会狗急跳墙?

"容止倒了两杯茶,茶汤里浮着片雪梅花瓣:"周明远只是小鱼,真正的大鱼,在太后宫里。

"他推过个漆盒,"打开看看。

"漆盒里躺着块令牌,正面刻着"天玑"二字,背面是北斗七星图。

沈惊鸿指尖发烫——这是天玑阁的阁主令牌。

容止望着她震惊的眼神,忽然道:"沈姑娘,你父亲临终前,是不是让你找戴雪梅的人?

"她点头,喉间发紧。

容止取出半幅画卷,展开来竟是先皇遗诏,角落盖着镇北将军府的虎符印:"二十年前,先皇察觉***谋逆,便将幼主托给镇北将军和我父亲。

沈姑娘,你怀里的凤形佩,本是先皇后的信物。

"沈惊鸿猛地后退半步,玉佩从掌心滑落,在青砖上磕出清脆的响。

她终于明白,为何容止能轻易伪造户部侍郎的身份,为何天玑阁的密信能藏在户部账册里——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盘早就布好的棋,而她,既是棋子,也是棋盘上最重要的那颗星。

"所以,你是先皇遗孤?

"她盯着容止腰间的龙形佩,"而我,不过是你们用来复仇的工具?

"容止摇头,捡起玉佩塞进她掌心:"沈姑娘,你父亲用全家性命保护的,不只是我,还有这半块凤佩。

当年镇北将军府和太医院同时遭难,是你母亲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生路。

"他忽然转身,望向窗外的一轮冷月:"三日前,我在乱葬岗找到你父亲的尸体,他手里攥着半片雪梅花瓣——那是我父亲当年留给镇北将军的联络信号。

沈姑娘,我们从来不是主仆,而是盟友。

"沈惊鸿望着掌心的玉佩,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那不是看女儿的眼神,而是看战友的眼神。

原来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两家就己将命运绑在一起,用满门鲜血,为他们铺就这条复仇之路。

"明日,我会以药圣传人的身份进入太医院。

"容止递过个锦囊,"里面是太后的病历,她每月十五都会心悸发作,发作时掌心会出现紫斑——那是北狄蚀心散的症状。

"沈惊鸿接过锦囊,忽然问:"你就不怕我反水?

毕竟,你才是正统皇室,而我,只是个将军府的遗孤。

"容止转身,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沈惊鸿,你知道为何我在黑市第一眼就认出你?

"他指腹划过自己左腕,露出道浅红胎记,"当年你母亲将你交给我父亲时,在你后颈点过朱砂痣,而我这里,有与你相配的胎记。

"沈惊鸿下意识摸向后颈,果然触到指尖大小的凸起。

月光漫过窗棂,照在两人掌心的玉佩上,龙与凤终于相触,发出清越的鸣响。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角发酸:"原来,我们从出生起,就被绑在同一条船上了。

"容止望着她的笑,忽然想起初见时,她眼里的血光和刀刃的寒光。

这个本该在深闺中绣花的女子,此刻却穿着男装,握着他的手,一步步走进权谋的漩涡。

他忽然发现,自己布了三年的局,最精妙的一步,不是伪造身份,而是遇见了她——那个比任何人都适合执棋的人。

更鼓敲过子时,容止告辞离去。

沈惊鸿坐在案前,铺开陆明轩送来的账册,笔尖在北狄商队的账目上画了个圈。

窗外传来鹰啼,她知道,那是北疆的雄鹰在盘旋,就像她心里的火,从未熄灭。

次日清晨,太医院传来消息,新任"药圣传人"容止大夫入宫面圣,说是能根治太后的心悸之症。

而户部衙门里,新任李侍郎正在账房里核对军盐数目,笔尖落下时,墨汁在纸上晕开,竟与天玑阁的北斗印记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