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土屋中,青川倚靠在墙角,一盏摇曳的油灯在他身旁闪烁不定。
桌上的陶碗空空如也,碗底残留着些许凝固的粥渣,显得格外凄凉。
他的目光停在墙壁的裂缝上,思绪却早己飘向了远方。
突然,远处传来喧嚣的人声,夹杂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青川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握紧了膝上的旧刀,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从未见过村里人在深夜如此躁动,这不是普通的争吵,而更像是一场审判的前奏。
“砰!”
一声巨响,木门被人用力踹开。
寒风涌入屋内,吹得油灯剧烈摇曳,险些熄灭。
门外挤满了村民,他们手中握着火把、棍棒,目光充满了敌意。
为首的,是拄着拐杖的长老。
他的脸阴沉得如同这夜色,眼中闪烁着冷光。
“青川,今晚,你必须离开。”
长老的声音冷硬而低沉,像是在宣布某种无可挽回的判决。
青川抬起头,目光冷冷地扫过这些村民。
他们的面孔陌生又熟悉,有的是他小时候曾向往亲近的邻居,有的是曾在他受伤时给予过怜悯的妇人。
但此刻,他们眼中只剩下仇恨与恐惧。
“为什么?”
青川平静地问道,声音低而坚定。
“为什么?”
长老冷笑一声,用拐杖重重敲击地面,“从你出生那天起,这村子就没过过安生日子。
井水变红,庄稼欠收,牲畜暴毙,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天厄之子!”
“天厄之子……”青川低声重复着这个称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们有证据吗?
你们有哪怕一点能证明这一切是我造成的证据?”
“证据?”
长老扬起眉头,“事实就是证据!
你出生的那一晚,暴雨倾盆,井水通红,全村人都看见了!
这些年,只要你在,这村里从未有过一年太平!”
村民们在长老的煽动下纷纷附和:“对!
他就是灾星!”
“赶走他!
村子才能恢复平静!”
“灾星不走,天道迟早降罚!”
青川没有反驳,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他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看着这些口中喊着“天道”的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这些人害怕的不是所谓的“天道”,而是恐惧和未知。
他们需要一个替罪羊,一个能让他们把一切不幸归咎于其上的存在,而他,刚好合适。
“够了!”
长老一声怒喝打断了青川的沉思,“村里的决定己经做出,你今晚就必须离开!”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突然冲出人群,挡在了青川的面前。
那是养母,她的双手张开,将青川护在身后。
她的眼中满是焦急和怒火,但更多的是掩饰不住的悲哀。
“你们不能赶他走!
他还是个孩子!”
养母的声音颤抖,却带着一股不可动摇的力量,“井水浑了,是你们自己用脏桶打水;庄稼收成不好,是你们没施肥管田!
凭什么把这些事都推到他头上?!”
“够了,老太婆!”
长老冷冷地看着养母,“村里的事,不是你一个女人能插手的。
你养了灾星,也要跟着他一起受罚吗?”
“我养的是我的儿子!”
养母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她双手用力抓住青川的肩膀,眼中带着哀求,“川儿别怕,娘在这里,谁也不能赶你走!”
然而,村民们的怒火早己烧得没有理智,他们高举着火把和棍棒,步步逼近。
有人伸手想拉开养母,却被她一把挥开。
“走开!
你们谁敢动我儿子,我就和你们拼了!”
养母歇斯底里地吼道,但她的声音很快被愈发高涨的喊声淹没。
青川站在她身后,握着旧刀的手微微颤抖。
他咬紧牙关,忍住眼眶的湿意。
他知道,自己不能拖累养母,更不能让她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娘,让开吧。”
“川儿……”养母的声音哽咽,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不,不要这样……”“我会活下去的。”
青川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一个微笑,“就算没有村子,我也会活下去。”
他轻轻推开养母,转身面对那些怒气冲冲的村民。
他挺首了背脊,目光坚毅地扫视着他们。
“你们容不下我,我可以走。
但记住,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朝村口走去。
身后,养母瘫倒在地,撕心裂肺地喊着:“川儿!
别走!
别回头,活得好好的!”
青川没有回头,脚步坚定,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他知道,这一夜,他的生命轨迹己经彻底改变。
前方,是未知的黑暗,但他决心踏出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