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是由霍钰一手操持的,明娆她们到的时候,来了很多人。
“钰姑。”
明娆走到霍钰面前,轻轻的叫了一声。
霍钰眼眶染上了红,见到明娆激动的肩膀都在颤抖。
她肉眼可见的比五年前苍老了许多,抓着明娆的手不住的说:“回来就好,明丫头,回来就好。”
长先生一生没有儿女,视收的徒弟里一首跟着的几个孩子为亲子,凡事亲力亲为事必躬亲,临走所有人都来了,包括他。
霍钰最终选定了张知砚做长先生的孝子,由他亲手送长鹤青入海。
两个人相视的时候都没有说话,明娆静静的看着他,与记忆里他温润而泽的样子重叠。
而他旁边赫然站着的,是他的妻子,她的妹妹,明妙。
一身黑色的西装更显沉着,褪去了当年的自卑,那时候的他很爱笑,但如今的眼角都被冷漠所替代。
霍钰带着明娆张知媛等人为长鹤青撒了花,撒的是他最喜欢的茉莉,算是送了他最后一程。
谈柏凛来的算迟,他站在不远处,眼神若有似无的看着她黑色的背影。
张知砚也在看着她,她黑裙里处包裹着的身体似乎又轻减了许多,五官倒是没怎么变化。
谈柏凛看着她眼前的模样,沉静平和。
…这可不像她。
在谈柏凛的心里,她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疯子。
霍钰的泪一发不可收拾,痛苦的情绪要将她吞噬,在晕倒前嘱咐明娆张知砚替她待好客,便彻底晕死过去。
情况发生的突然,在彻底乱套前,张知媛镇静的将霍钰送往医院,张知砚和明娆带着客人来到了提前订好的饭店。
这是整个港城最好的酒店,是谈家旗下的,显然张知砚是下了心思的。
张知砚将话筒递给明娆,示意由她来讲话,明娆也不推辞,拿起话筒上了台。
“大家好,我是长先生的弟子,明娆。”
说完,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在场的很多人,都是之前大院里的人。
明娆幼时顽劣,承蒙各位照拂,才得以成人,先生他…”话筒因为摔落在地上响起了短暂的尖锐声,明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张知砚见形势不对,大步走上台捡起话筒简单交代了一下,就拥着她离开。
下面一时噤了声,待俩人走后又喧闹起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两人的关系。
谈柏凛面色平静,端坐在下方,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他旁边坐着的霍延锡嘴里嚼着糖块,咯吱咯吱的响着,吵的谈柏凛不耐烦。
“滚出去吃。”
见他没来由的脾气,霍延锡到不甚在意,似是习以为常。
“谁惹你了?”
谈柏凛没理他。
霍延锡自顾自:“你说明妙还在那呢,他俩挺不背人儿啊。”
谈柏凛这下更烦了,拔腿就走。
留下霍延锡一脸郁闷,“有病。”
两个人去了天台,风过的时候明娆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沉默。
终究还是张知砚打破了沉寂的气氛,他脱下来西装外套扔给了明娆,她也不矫情,给她她就穿着。
“穿的什么东西,回国前不知道查天气?”
发完脾气,他又自顾自的说着“也是,你在纽约呆久了,哪里会想着回港城。
只是你这么记挂先生,五年间也没见你回来看看他。”
张知砚冷言冷语,话里话外带着讽刺。
“我为什么不回来,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张知砚,要不是因为先生,我这辈子也不会回来。”
明娆觉得好笑,话语里也毫不客气。
这个时候张知砚才发觉她真的变了,从前她从来不会这样说话。
记忆里的她总是温柔平和,似乎一切都不在她眼中,更激不起她任何波澜。
张知砚还想说些什么,被一个娇柔的女声打断,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夏日里的晚风。
“阿砚,前厅快要结束了,该由你来送客。”
明妙倒是没怎么变,穿着打扮还是长相都与五年前一般无二,甚至连头发的长度都没怎么变。
明娆低头向下看去,她的腿被白布包裹,手里支着拐杖,看上去确实伤的不轻。
她微笑着抱住明娆“姐姐,好久不见。”
她似乎一点也不生气自己的老公和他曾经的初恋叙旧,始终保持着完美的笑容和情绪,恰到好处的妥帖言语。
这是长鹤青的葬礼,明娆并不想和她撕破脸,虽然身体很是僵硬,但还是做足了戏。
明娆的拢了拢碎发,为了方便她今天将头发整个盘了起来,几年前她从来不会留这样的发型,太过成熟。
明妙倒是眼尖的看到了她耳朵上的饰品,看上去表情很是惊喜。
“姐姐,这就是你在国外开设的品牌吗,好漂亮,和先生的理念真匹配。
你知道吗,先生将绣坊交给我来打理了,我现在就用盛景的名义为绣坊投资,现在很多人都知道咱们绣坊了。”
明娆确实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她和国内的人保持唯一联系的只有张知媛霍忱。
张知媛作为张知砚的姐姐,掺在中间只觉得尴尬,和她联系起来不会主动讲起这些事,明娆也从不提。
霍忱更不用提,如果用他的话来讲,对于这些曾经伤害过明娆的人,索性把他们绑起来,一把火烧了。
明娆笑了笑“是吗。”
明妙不依不饶,“姐姐,不如我们合作怎么样,就算是为了先生。”
“先生并不喜欢这些出风头的事。”
明娆下意识的说出拒绝的话。
明妙漂亮的小脸一下就变得尴尬起来。
“五年过去了,你凭什么还自以为是的了解先生。”
张知砚的话更显刻薄。
明娆抿了抿唇,“抱歉张夫人,是我冒昧了。”
对于这个称呼,张知砚皱了皱眉。
反观明妙的脸一下变得灿烂起来“没事啦姐姐,合作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手机号没变。”
明娆对明妙淡淡的笑了笑,“那我先下去了。”
“姐姐,你不回家吗?
爸爸和哥哥都很想你。”
看着明妙这单纯无辜的模样,明娆止不住的觉得恶心,她没在搭话,转身走了下去。
明妙看着明娆的背影暗暗攥紧了拳头,心里止不住的酸涩,她亲自为张知砚设计的衣服,就被他这么随手送了她。
张知砚看着她的背影出神,明妙叫了他几声他都没听到,最后是她的手拂上他的胳膊他才察觉到。
“怎么了?”
张知砚边问边向前走,然后不着痕迹的推开明妙的手。
明妙察觉到后笑容不变,慢慢跟在张知砚的身后,想要确定些什么。
“阿砚,你会一首在我身边的,对吗?”
对于明妙的话,张知砚只是一句简单的“不要多想。”
就给打发了。
两人下来后就看见明娆从善如流的招待宾客离开,张知砚帮着送走了最后几位客人。
明娆想,既然要拿回盛景,得先从绣坊开始,那是先生和母亲的心血。
“我会在国内待一段时间,找个时间我们协商一下合作。”
明妙惊喜的时候眼睛会瞪的大大的,笑的时候会眯成月牙,她拉住明娆的手看上去很是高兴:“好。”
张知砚面上难掩厌恶之情,“明娆,你在先生的婚礼说这些?
你刚才在台上那些,也是作秀想要得到安慰吧,安慰你这么多年没再看过先生的愧疚之心。”
她不愿意跟张知砚在先生的葬礼上吵架,只将名片递给明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你有空了联系我。”
说完,明娆大步向门外走去,姝慧开车送霍钰去了医院,葬礼结束理应去看看,但里算偏僻,看上去不太好打车。
张知砚似乎很是不满明娆的漠视,他大步跟了上去一把抓住明娆的胳膊:“你心虚什么,我戳中你的痛处了是不是?”
“妹夫,你抓痛我了。”
听到这话,张知砚的表情难以控制。
明娆看向远处的明妙,她的表情很难看,也是,换做任何一个人看到自己的丈夫与前任拉扯都该是这个表情,但明妙始终没有勇气上来。
毕竟明妙她明白自己用了怎样的手段,才迫使眼前这对有情人分开。
眼看明妙不能做什么,明娆用尽力气甩开张知砚:“放手!
张先生,我敬你是我的妹夫,是我的师弟,请你把话放尊重。”
张知砚还要再说什么,明娆的面前站了一个人,替明娆挡住了所有视线。
是谈柏凛。
男人那双狭长的眼睛幽幽的望向张知砚,声音冷冽:“她说放手,你听不明白吗?”
张知砚下意识的松了手,看清楚了来人,心想他怎么会来,但面上还是很恭敬的叫:“三叔。”
谈柏凛看他放了手,淡淡的点头应了:“我来替家父吊唁先生,就看到你这样对待小七…”他慢悠悠的瞥了一眼张知砚身后的明妙,冷嗤道:“你夫人还在呢。”
张知砚有些尴尬,抿了抿唇,将注意力往他二人身上转:“二叔和小娆,怎么会相熟?”
“明七只是你的妻姐,我跟你更是没什么交情,我们相处,怕是不需要同你报备吧?”
这话噎的张知砚默不作声,明娆心里暗笑,谈柏凛嘴毒有嘴毒的好处。
‘相处’这个词,可是沾染几分暧昧,明娆心想这人用词不太妥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认识多久了。
还不容她再想,张知砚又开口:“葬礼己经结束,我就先走了。”
张知砚微微弯着身子冲着谈柏凛点头示意。
谈柏凛走了两步发现身后无人,皱着眉头去看明娆:“等什么呢,要我请你?”
明娆反应过来,小声噢了一声便小跑着跟了上去。
张知砚还想再追,被明妙拉住,玻璃珠似的眼睛里浸满了泪水,言辞恳切,“阿砚,给彼此留些体面吧。”
男人甩开她的手,脸色沉下来:“整个港城都知道我们当年的事,明妙,我们之间,哪还有什么颜面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