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测灵根的意外结果
天边才泛起蟹壳青，山间雾气浓得化不开。
她裹紧身上唯一体面的粗布衣裳——这是用那日玄清子给的玉符在仙衣阁换的，袖口还绣着几片竹叶。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挂在脖子上的尘月佩，玉质的温润让她想起顾凌尘拂过她眉心的手指。
"怎么来这么早？
"林小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苏挽月差点被炊饼噎住。
小胖子今天换了身杏黄色新道袍，腰间挂着个绣金线的储物袋，活像个移动的元宝。
"睡不着。
"苏挽月三两口吞下炊饼，拍了拍手上的渣子。
其实她压根没睡——过去三天里，只要一闭眼就会梦见那双凝着霜雪的眼睛。
林小鹿递给她一个油纸包："拿着，仙门测试耗体力。
"油纸包里躺着三块晶莹剔透的糕点，散发着桂花香气。
苏挽月拿起一块对着朝阳看，糕点内里的金桂仿佛还在流动。
"这是...""玄天宗的灵桂糕，吃一块顶三天饭食。
"林小鹿得意地挺起肚子，"我偷拿的，别告诉执事长老。
"苏挽月咬了一口，甜香顿时溢满口腔。
更奇妙的是，一股暖流从胃部扩散到西肢百骸，连指尖都微微发烫。
她正要道谢，忽然感觉袖袋里有东西在动。
"哎呀！
"一只银白色的小蜘蛛从她袖口钻出来，八条腿紧紧抱着半粒糖渣。
林小鹿吓得后退三步："你养蜘蛛当宠物？
""它自己跑来的。
"苏挽月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小蜘蛛的脑袋，"你看，它额头有个月牙纹。
"阳光穿透雾气照在小蜘蛛身上，那银色甲壳竟泛出金属光泽。
林小鹿壮着胆子凑近看："奇怪，我在灵兽谱上没见过这种..."话音未落，护山大阵突然泛起涟漪。
云雾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白玉铺就的小径。
一位穿着靛蓝道袍的中年修士负手而立，胸前银线绣着的天秤纹样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戒律堂执事赵无涯。
"林小鹿小声提醒，"赵昱的叔父。
"苏挽月心头一紧。
那中年修士鹰钩鼻上的双眼正冷冷扫过她粗布衣裳上的补丁，在看到她腰间玉符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持玉符者随我来，闲杂人等止步。
"林小鹿悄悄捏了捏苏挽月的手："测试结束我来接你。
"说完飞快地往她袖袋里塞了包东西，"藏好，关键时刻能救命。
"跟着赵无涯穿过护山大阵时，苏挽月袖中的小蜘蛛突然变得躁动不安。
她悄悄低头，看见小家伙正用前腿拼命指向赵无涯的背影，银色甲壳上浮现出细小的红纹。
"安静。
"她用气音说道，轻轻按了按小蜘蛛的背。
指尖传来刺痛——不知何时，蜘蛛腿上的绒毛变得如钢针般坚硬。
测试场设在悬空山上。
九根蟠龙柱环绕着中央的测灵台，台上悬浮着七枚颜色各异的灵石。
己有十几位新弟子等候在此，个个锦衣华服。
站在最前方的赵昱看见她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今日测试分三关。
"赵无涯声音冷硬，"灵根纯度、灵力掌控、心性考验。
不合格者逐出师门。
"苏挽月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安心。
小蜘蛛不知何时爬到了她领口，正用绒毛轻轻蹭她下巴。
"第一关，灵根复测。
"赵昱第一个上前。
他将手放在赤色灵石上，灵石立刻迸发出耀眼的青光。
赵无涯满意地点头："单系木灵根，纯度九成七，上品。
"接下来几位新弟子的测试结果都在中品以上。
轮到苏挽月时，赵昱突然开口："叔父，按规矩应该先测五行灵根吧？
"赵无涯眼底闪过一丝赞许："有理。
"他指向最边缘的灰色灵石，"从那个开始。
"苏挽月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灰色灵石上。
刹那间，灵石表面泛起混沌的雾气，紧接着七枚灵石同时亮起！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芒交织成网，将整个测灵台照得如同幻境。
在场众人纷纷遮眼，就连赵无涯都后退了半步。
"这不可能！
"赵昱失声叫道，"她明明..."异变陡生。
七色光芒突然向内收缩，在苏挽月头顶形成一团混沌星云。
星云旋转间，测灵台上的七枚灵石齐齐震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快住手！
"赵无涯厉喝，"你要毁了我玄天宗至宝吗？
"苏挽月惊慌地想抽回手，却发现手掌像被黏住一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破空而来，精准地切入星云与灵石之间。
"嘭！
"气浪将周围人掀得东倒西歪。
苏挽月跌坐在地，眼睁睁看着那团星云被银光包裹着压缩成拳头大小，最后化作流光钻入她眉心。
"混沌灵根，纯度十成。
"顾凌尘不知何时出现在测灵台上，雪白袍角纤尘不染。
他指尖还残留着银色光晕，正低头审视着惊魂未定的少女。
苏挽月仰头看他，发现仙尊今日束发的玉冠上雕着新月纹样，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师、师父..."她嗓子发干，心脏跳得厉害。
顾凌尘弯腰拾起那枚灰色灵石。
原本遍布裂纹的石头此刻光滑如新，只是颜色变成了混沌的灰白色。
他将灵石放在苏挽月掌心："收好。
""仙尊！
"赵无涯上前一步，"测灵台乃宗门重地，岂容...""本座己与玄清子说明。
"顾凌尘打断他，"此女由我亲自教导。
"他扫了眼噤若寒蝉的新弟子们，"测试继续。
"苏挽月捧着那枚变异的灵石，感觉有细微的脉动从石中传来，仿佛一颗小心脏在跳动。
小蜘蛛顺着她手臂爬下来，好奇地用前腿碰了碰石头，立刻被烫到似的缩回腿。
"第二关，灵力掌控。
"这关考验的是将灵力注入指定的法器。
赵昱再次率先上场，他操纵着一柄木剑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赢得一片喝彩。
其他人也各显神通，最差也能让铃铛响上三五声。
轮到苏挽月时，赵无涯拿出个青铜小钟："混沌灵根特殊，用这个测。
"那钟看上去平平无奇，表面却刻满晦涩的符文。
苏挽月刚接过小钟，就感到一阵刺骨寒意从指尖窜上手臂。
她本能地想松手，却见顾凌尘微微摇头。
"闭眼，想着让钟声响起来。
"苏挽月依言闭目。
黑暗中，她感觉有股暖流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流向掌心。
耳边突然响起嘈杂的声音——风声、雨声、剑鸣、人语，最后是一声清越的钟响。
"铛——"钟声回荡在测灵台上空，青铜小钟在她掌心剧烈震颤。
那些晦涩的符文一个个亮起，最后整只钟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苏挽月惊讶地发现，钟面上浮现出一幅微缩的星图，其中七颗主星的位置与她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往生钟！
"有弟子惊呼，"这不是镇在藏经阁顶层的..."赵无涯脸色铁青："够了！
第三关不必测了。
"他转向顾凌尘，"仙尊，此女来历蹊跷，往生钟乃上古神器，从未对凡人...""她不是凡人。
"顾凌尘淡淡道，"从本座收徒那刻起，她便是修仙者。
"这句话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
在场弟子们交头接耳，看向苏挽月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只有赵昱死死盯着她手中的金钟，眼中妒火几乎要喷出来。
"第三关，心性考验。
"出乎意料的是，这关由顾凌尘亲自主持。
仙尊广袖一挥，九根蟠龙柱同时亮起，在空中投射出九幅不同的画面：有金山银海，有绝世美人，有尸山血海，也有田园牧歌。
"选一个最想靠近的。
"弟子们依次做出选择。
赵昱选了"万仙来朝"的场景，其他人也多倾向于功名利禄的画面。
轮到苏挽月时，她盯着那些闪烁的画面看了许久，突然指向边缘处一幅不起眼的小图——那是一片雪地，雪中有个模糊的背影，孤独地走向远方。
顾凌尘眸光微动："为何选这个？
""因为..."苏挽月歪着头想了想，"那个人看起来很难过。
"蟠龙柱的光芒突然大盛。
九幅画面同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轮巨大的明月，月光如水般倾泻在测灵台上。
苏挽月仰头望着那轮月亮，心脏突然抽痛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月魄映心，上上品。
"顾凌尘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测试结束。
"苏挽月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正紧紧攥着顾凌尘的袖角。
仙尊没有抽回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慌忙松手，却见那雪白的衣袖上留下了几道黑乎乎的指印。
"对不起！
我...""无妨。
"顾凌尘指尖泛起灵光，污渍瞬间消散，"随我回玉清宫。
"离开前，苏挽月回头看了眼测灵台。
赵昱站在阴影里，手中捏着片枯叶，叶子在他掌心碎成齑粉。
而赵无涯正对着传讯玉简低声说着什么，眼神阴鸷如毒蛇。
"师父。
"她小跑着跟上顾凌尘，"那个往生钟...""是你的了。
"仙尊头也不回地说道，"它选择了你。
"苏挽月把金钟塞进袖袋，小蜘蛛立刻爬上去抱住钟钮，像抱着个巨大的棒棒糖。
她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林小鹿给的那个油纸包："师父要吃糖吗？
"纸包里是三颗琥珀色的糖果，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顾凌尘脚步微顿，竟然真的拈起一颗放入口中。
"甜吗？
"苏挽月期待地问。
"苦的。
"仙尊嘴角却微微上扬，"回春丹改的糖丸，林小鹿倒是机灵。
"苏挽月目瞪口呆。
她终于明白小胖子说的"关键时刻能救命"是什么意思了。
正要道谢，忽见前方云海分开，一座雪白的宫殿悬浮在云端，檐角挂着晶莹的冰凌，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玉清宫。
"顾凌尘轻挥衣袖，一道虹桥自他们脚下延伸至宫门，"今后你的住处。
"苏挽月望着那座如梦似幻的宫殿，突然觉得腿有些发软。
她袖中的小蜘蛛却兴奋起来，银白色甲壳上浮现出细碎的金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就像她混沌一片的未来中，突然出现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