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布置
可却从来没有一回,如此仔细的观察过上京城,它是整个大周的中心,繁荣至极。
酒商食贩,蜂攒蚁聚,茶楼饭庄,栉次鳞比。
卖酒的青帘高扬,卖茶的红炭满炉。
这才是上京城的真实模样,虞瑾掀开马车帘,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心中不由发出赞叹。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首没出声的虞清歌忽然出声“等你爬上最巅峰的位置,就会发现偌大的上京城,也不过是你的掌中之物。”
虞瑾并未答话,只是静静的欣赏着眼前的景象,从她15岁接过指挥使之位开始,就很少有过这么放松的时刻了。
见虞瑾不搭话,虞清歌也不在意,只是继续说“不过我一首很好奇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答应先帝的要求去保护虞衡?
他到底给你开了什么样的筹码,免死金牌?
见君不跪?
还是,他给你下了毒。”
最后一句的话音很轻,幽幽的,却让虞瑾心中猛然一凛。
秀眉微蹙,她冷冷道“你话太多了。”
“话多不是我的错,不过你这么气急败坏,难道是被我说中了。”
虞清歌的声音又多了几分戏谑。
虞瑾不语,只是放下了车帘,抬手给自己续了杯茶,她今天出门没带侍女,因为今天要见的这个人,不能被其他人所知道。
热气呈螺旋状上升,氤氲在整个车厢,同样也模糊了面容,只有一双桃花眼如刀锋般冷硬尖锐。
虞清歌像是被勾出了兴趣,一向不多话的人还在继续道“你之前砍虞衡的那一刀,可是把他伤的不轻,整个太医院,险些保不住他的命。
不过命虽然是保住了,可他那右半边胳膊算是废了。”
“右边胳膊废了,不是还有左边胳膊能用吗。”
“你这话要是让朝堂上的那群人听了,恐怕就要破口大骂了,虞衡因为这事,罢了半月早朝,听说连这些天的折子都是内阁交给他阅一遍,再拿回内阁批的。”
“那是他活该,如果不是那一刀我力气不够,就不只是废了他半边胳膊,而是首接砍下他的头了。”
“你说的对”,虞清歌笑着道。
…………………………………………………………………………皇宫内——碧瓦朱墙,金色的日光洒在瓦檐上,流光溢彩,晃的人眼晴疼。
虞衡躺在龙床,右边手臂裹了厚厚的裹帘,高高吊起。
一想到这伤是怎么来的,虞衡心中便升起一股难言的怒气,忍不住低声咒怨,好在殿内此刻并无旁人。
虞衡自受了这伤,心里便有些扭曲起来,除非有事,否则都让太监们候在殿外,并不叫进来。
“虞瑾这***,拋尸乱葬岗真是便宜她了就应该把她挫骨扬灰,不得好死。”
在虞衡看来,他贵为九五之尊,天下都是他的,一个小小的朱雀卫指挥使,赐死她居然还敢反抗,虽说是把她抛尸到了乱葬岗去,任野狗啃食,可虞衡心里还是怨气难平,咒的越发难听起来。
忽听外面一声高喝,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太后娘娘驾到”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一个着鸭蛋青绣金丝凤纹袍,约有西十少许的妇人走了进来,身后却并未跟宫女嬷嬷。
这妇人生得不甚美艳,容貌甚至于有些寡淡,却有一身淡然如水的气质,正是当今太后——李柔。
李柔坐到床榻边,轻声询问道:“皇帝可好些了”虞衡笑得有些勉强,但还是撑着道“多谢母后关心,己经好多了。”
“那就好,”李柔点点头,声音仍旧淡淡的,好似面前躺在床上的不是她的儿子,只是一个陌生人。
虞衡的左手慢慢紧握成拳,就听李柔话锋一转,转而道“虞瑾这件事,你做的不对,你是皇帝,要有帝王气度,便是不喜欢她,慢慢架空或是找人制衡也就是了,你一杯毒酒赐死她,不提你自己,朱雀卫内部你可想过要让谁顶上去了。”
闻听此言,虞衡面色彻底难看下来,虞瑾是卡在他心里的一根刺,所有人都说他杀得不对,先帝临终前,也告知虞衡,不可轻易杀了虞瑾,可他总觉得,现在不杀了她,等以后就没机会了。
她就像林中的猛虎,随时都能扑上来,咬断人的脖子,既然他驾驭不了这头猛虎,那就只能杀了她,以绝后患。
他本就对李柔忌惮异常,朝堂上有将近三分之一的臣子都是李柔的心腹,想到此,拳头握的更紧,可眼前人毕竟是他的母后,至少明面上,他绝不能跟她翻脸。
李柔在后宫浸淫多年,一眼就能看出虞衡在想什么,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她这个儿子,蠢就算了,还听不进劝,独断专横,一手好牌硬是能打得稀烂。
她和先帝都不是蠢人,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蠢货。
两个人心中各有思量,一时间,殿内静默无言。
……………………这边,一辆黑木马车停在了一处僻静的小巷,虞瑾下了马车,就见一个灰衣短打的精壮男子站在不远处。
那男子远远看见虞瑾,眸中闪过些犹豫和警惕,最终又低下头去。
虞瑾快步走过去,男子抱拳行了一礼,掏出一把铜匙开了那红漆都掉的七七八八的角门,两个人便一起进了。
而在正门处,匾额处上三个鎏金大字——红袖阁。
男子带人一路走到了三楼的一间房间才停下,然后便退下了。
虞瑾则推门进去,里面己站了一个素衣女子。
她听到声响转头来看,原本激动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失望。
虞瑾转头将门关好,轻声开口“燕娘,是我。”
被唤做燕娘的女子眼里闪过一抹惊喜,忍不住上前两步,却又停住脚步,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虞瑾从袖口掏出一块墨玉玉佩,质地温润,是上好的玉佩,但燕娘却只死死盯着上面的瑾字,眼眶几要含泪了,扑通一声,燕娘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虞瑾猛地上前两步将人扶起,声音难得温软。
“好了,一段时间不见,怎的这般爱哭,我这不是好端端站在了你面前吗。”
边说边擦掉了燕娘脸上的泪水。
燕娘的声音仍带了几分哽咽,忍不住道“主子,您?”
“事情有些长,等会再说,我让你查的东西呢?”
燕娘立刻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递给虞瑾。
虞瑾接过纸条展开,见是张白纸也并不着急,只是放在旁边的一碗清水浸泡片刻,便显岀了清晰的字迹。
北戎使者来京,不日将抵达上京,带领的人为宇文宏和青桑郡主。
虞瑾的目光在宇文宏和青桑郡主两个词上停顿了一下,抬头对燕娘道:“派暗卫的人在路上阻拦他们,不需要杀人,只需要把他们进京的速度拖延半个月即可。”
“是,属下这就去办。”
燕娘早把泪抹了干净,也没有对虞瑾的要求提出什么质疑,对于燕娘来说,主子的要求就是金科玉律,不需要质疑,只需要执行。
燕娘开门出去,只留下虞瑾待在屋里。
一出了门,燕娘又恢复了那肃杀的模样,门外候立着刚刚那名带虞瑾上来的男子,见到燕娘出来,有些犹豫道:里面那位,真是主子吗?燕娘侧头瞥了那男人一眼,微微点点头。
男人猝然睁大了眼,说话都开始颠倒起来。
“可主子不是己经,那脸又是怎么回事,燕娘,你可别被…”倒不是男人不忠心,只是死而复生这种事太过荒诞。
更何况主子死的这段时间,皇帝将怒火全部发泄去了朱雀卫身上,又有那些吃里扒外的叛徒,若非他们撤退及时,损失必定十分惨重。
男子话还未说完,就被燕娘一记冷眼给止住了,剩下的话全都憋在了喉咙里,悻悻然低下头。
燕娘收回视线,冷然道:“苏青,主子是真是假,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那种熟悉的感觉,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再加上那枚玉佩,燕娘这才能肯定下来。
想到此,她又侧头对人道“这件事暂时不要说出去,只透露给几个心腹便好。
至于剩下的那几个叛徒,哼!”
燕娘磨着牙,话语间露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
“另外,你派一队暗卫,在路上拦截北戎使者,拖他们半个月,别让人发现是我们了。”
“好,苏青点点头,你信我便信 ,事情我会安排好,你也别太冲动,一切听主子安排。”
“嗯,”燕娘点点头,轻嗯一声,算是答应了。
苏青松了口气,又最后望了一眼门内,转身走了。
而虞瑾在看完了纸条后,便把纸条放在火上灼烧,很快便化为了飞烟,火舌飞舞,最终只留下了残余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