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不慌不忙,一会儿擦头发,一会儿上厕所,她用磨蹭对抗着讨厌的相亲。
父亲喊李娜,李娜应了一声,随后无奈地进房间与相亲对象闲聊,媒人和父亲很自然地去了院子里。
男孩很主动,李娜反倒十分厌烦,只想尽快结束这荒唐的相亲。
离开时,男孩主动要李娜手机号,李娜没给,男孩要李娜QQ号,李娜也找借口没给,男孩也算有自知之明,跟着媒人一脸不悦地离开。
李娜长吁一口气,心里嘀咕着,总算结束了。
父亲的脸色阴沉下来,开门见山地问道:“又看不上?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娜娜,你是不是在深圳谈对象了?”
李娜先是一惊,接着只好老实承认:“我确实在深圳谈了一个,我们谈了三年,在同一个工厂打工。
父亲追问:“哪里人?”
李娜:“湖南。”
父亲没有再说话,点了一根烟蹲在台阶上抽,眉头皱地像剥了皮地核桃。
李娜心里慌乱极了,她太清楚父亲的脾气了,从甘肃到湖南,一千多公里,父亲肯定不会同意的。
就在她黯然伤神时,抽完一根烟地父亲平静地对她说:“让你对象这几天来家里一趟,商量彩礼一事。”
李娜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父亲,随后喜悦,欢喜占据了她慌乱的心。
她立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男友路铭,还不忘提醒他做好心理准备,甘肃的彩礼可不低。
路铭和父亲来李娜家里那天,天气闷热极了,吹过的风里都带着热浪。
李娜提前了一个小时去接路铭,两人也有一个月没见了,那种激动,思念之情是掩饰不住的。
接到路铭后,李娜与路铭十指相扣,若非路铭父亲在,李娜定要扑到路铭怀里不可。
李娜的父母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反而很是热情。
李娜母亲做了臊子面,炒了几个菜,蒸的馒头又白又圆,李娜父亲也特意去街上买了一条好烟,好茶招待。
路铭和父亲带了湖南的特产,熏腊肉,酱板鸭,牛肉,还带了两瓶好酒,买了一些水果。
双方家长寒暄闲聊,要说最忙的非李娜莫属,因为她要充当双方的翻译。
李娜父母说的是甘肃方言,路铭和父亲完全听不懂,路铭和父亲虽然说的普通话,但湖南口音重,普通话并不标准,李娜父母也听不准确。
到了商议彩礼的时候,李娜父亲态度很强硬:15万彩礼,一分都不能少。
甘肃这边的彩礼普遍都高,2013年,李娜所在的村子上嫁女儿的父母,普遍都要了男方13-15万彩礼。
对于甘肃本地人来说,高彩礼己经见怪不怪,可对于湖南来的路铭和他父亲而言,李娜父亲倒有些像是狮子大开口。
路铭个子不高,人也又瘦又黑,但他上进好学,不抽烟,不喝酒,在李娜心里是结婚的第一人选。
李娜的母亲却看不上路铭,觉得他个子矮,人也瘦,一点儿都没有北方男孩的健壮与个头,母亲不想女儿嫁那么远,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娘家。
李娜父母不知道,李娜之所以找个外地的,就是因为从小目睹母亲被父亲打,那种阴影一首到她长大也从未散去。
李娜本能地认为本地男人大多会打老婆,因此她一心想嫁外地,从未想过嫁在本地。
李娜父亲把大女儿和女婿都喊了回来,实际上就是想让大女儿劝劝李娜。
李娜是最小的,上面有个姐姐,有个哥哥。
李娜从小就听话,也最受父母宠爱。
姐姐和哥哥从小挨打,挨骂,李娜长这么大就被父亲踢过一脚,那一脚一点儿也不重。
父母也没想到一向听话温顺的李娜,会在结婚这件事上那么坚定,一点儿也不退让。
李娜的姐姐并没有劝李娜,只是问她:“想好了吗?
想好这辈子都要跟这个人了吗?”
李娜非常笃定地用力点了点头。
李娜父亲在彩礼的金额上一分也不肯退让,这让路铭和他父亲有些许难堪。
路铭同李娜父亲讲两人的感情有多好,三年恋爱两个人经历了很多,将来也会好好疼爱李娜。
李娜父亲不为所动,依旧是那句话:“15万彩礼,一分都不能少。”
路铭父亲语重心长地对李娜父亲说:“我也是做父亲的,我理解你养大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
我们做父母的,只要儿女们好,婚后能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李娜父亲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但在我们这边彩礼向来如此,只会多不会少。”
路铭的家庭条件一般,母亲在他读高中时生病去世,父亲是个工匠,靠手艺吃饭,家里还有一位七十多岁的奶奶,身体很硬朗,能做饭,还能在坡上种菜。
李娜心里复杂万分,生怕在高彩礼的逼迫下,路铭最先放弃这段感情。
父亲强硬的态度让李娜突然意识到,父亲让男友来的目的,本意就是想用高彩礼逼退路铭,或许,父亲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女儿嫁那么远。
李娜想着想着,心里对父亲的怨恨不由得升腾而起。
路铭同父亲商议先向亲朋好友借钱看看,看最后能借多少。
路铭的态度倒是让李娜心安不少,但15万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并不是一笔小数目,要是借不够15万,那她和路铭还会有未来吗?
李娜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着急上火,嘴里起了几个泡泡。
路铭这边借钱也不顺利,对于湖南那边人来说,15万彩礼就像抢钱一样,大多数人不仅没有借钱给路铭,反而劝他别上当受骗。
彩礼一事僵持不下,路铭的父亲有些动摇,毕竟,两人婚后还要过日子,借那么多钱,压力最后还是会压在路铭身上。
看着路铭愁眉不展的样子,李娜心疼极了,她与闺蜜聊天时愤愤地说:“要是和路铭的婚事黄了,就一辈子不嫁人了。”
李娜着急上火,很快就病倒了,许是心里憋着一股气,又或许在心里有些怨恨父亲的强势,她不肯配合医生,也不肯好好吃药,路铭怎么劝也没用。
最终还是父亲先低头,他让李娜好好吃药,等身体好了两家再好好商议彩礼一事。
眼看父亲有所松动,李娜秒变乖乖女,按时吃药,吃饭,好好休息。
李娜的身体恢复好后,父亲找了村上德高望重的一位老人,让他在彩礼一事上作出调节。
最终,老人给出建议,李娜父亲和路铭父亲双方各退一步,也别15万了,干脆就13万彩礼。
李娜知道,父亲己经做出了让步,13万彩礼己经是父亲的底线,路铭和父亲也同意这个提议。
路铭之前在深圳打工时存了2万,路铭父亲做木匠存了5万,还差6万,他们各自打电话联系亲朋好友借钱。
李娜甚至私下悄悄和路铭商量,她打工也存了一万块钱,连父母都不知道,她想悄悄拿给路铭急用。
路铭果断拒绝了,他让李娜放宽心,他会想办法筹到钱的。
路铭的举动更加坚定了李娜的选择,路铭虽然不是高富帅,但他的人品,性格,脾气都是李娜十分欣赏的。
最终,13万总算凑齐了,彩礼一事终于敲定。
李娜与路铭心里像打了一剂强心剂,彼此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来,两人憧憬着未来的幸福生活。
李娜父亲的脸上并未有太多高兴地情绪,反而有一些李娜看不懂的愁容,母亲更是泪眼婆娑,左一句叮嘱,右一句不舍。
路铭和父亲先行回湖南看日子,准备结婚用的东西。
李娜的心情有些复杂,有激动,有愉悦,甚至有些焦虑和不安。
这天晚上,李娜的父亲语重心长地对女儿说:“爸从没想过你会嫁这么远,将来要是他打你,爸想帮你都来不及。”
李娜十分自信地说:“爸,你放心,路铭他从未打过我,他们那边男的很少会有打老婆的。”
李娜父亲话锋一转:“他要是敢动你一根手指,你就打电话告诉爸,爸接你回家。”
“对了,13万彩礼,到时爸退你2万,你自己收着,可别告诉路铭,自己着急时再用。”
李娜鼻子一酸,为了不让父母难过,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李娜母亲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一个劲儿掉眼泪。
晚上,李娜和母亲一起睡,母亲告诉李娜:“结婚后可不能任由自己耍小孩脾气,对长辈要尊敬,对公公要孝顺,对丈夫要多些体谅,两个人过日子,要相互体谅,别动不动就吵架。”
李娜温顺地听着母亲的叮嘱,记在了心里。
那天晚上,李娜一夜未眠。
她总觉得父亲要那么多彩礼是为了给哥哥娶媳妇用,她甚至想过,要是和路铭的婚事黄了,她就怨恨父亲一辈子,外出打工再也不回这个家。
李娜想着想着,眼泪就滑落在了枕头上,父母养她24年,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如今,她为了一个男人,居然在心里那么误解父亲。
李娜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父母穷其一生为儿女活,到头来理解父母的儿女却没有几个。
其实,李娜父亲之所以在彩礼上不肯退让,一来,父亲的确不想让李娜嫁那么远,他比任何人都舍不得;二来,父亲也是想趁机考验考验李娜的对象,要是那小子退缩了,那他就不配娶自己女儿。
好在路铭经过了李娜父亲的考验,路铭的坚持也让李娜十分感动,那一刻,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不论婚后是富裕还是贫穷,她都会在路铭身边,不离不弃。
路铭那边和家人积极筹备婚礼一事,想给李娜一个难忘的婚礼,谁都没想到,婚礼上会发生那样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