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来了许多亲戚,有些许久不来往,李娜己经叫不出名字,她们拉着李娜的手:“你们三兄妹中就数你最听话,怎么就铁了心嫁那么远,结了婚可要时常回来看看,别让父母挂心。”
李娜的脸部表情很不自然,但还是礼貌性地微笑点头。
亲戚们也没打算放过路铭,他们再三叮嘱他:“婚后可要对我们娜娜好,一个女娃嫁那么远,不容易,她想家了就陪她回来看看。”
路铭回应地很真诚:“大家放心,我一定好好对她,不辜负你们的信任。”
李娜和路铭敬完一圈酒,两人才坐下来吃饭。
亲戚们吃着,喝着,聊着。
有些亲戚嗓门是真大,背后嚼人舌根一点儿也不低调。
“你瞧,李娜挑了这么久,人家介绍的家庭好,模样俊,她愣是看不上眼,自己找的对象又矮又瘦。”
“就是就是,还以为去了大城市眼光多高,没想到眼光这么差。”
李娜倒是不在意,就怕路铭不高兴,看了一眼路铭,路铭冲李娜笑了笑。
都说穷人家是没有亲戚的,李娜原来还不信,如今倒是相信了。
李娜的家庭也一般,有些亲戚发达了,早就不来往了,生怕别人惦记他家里的那点钱。
这次李娜订婚,有些亲戚根本没通知,但她们总能迅速地找到组织,准时准点地来蹭吃蹭喝。
人们吃到一半时,李娜父亲出去了,一个人点了一根烟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担心,有不舍,也有些难过。
李娜沉浸在和路铭订婚的喜悦中,并未发觉,还是姐姐发现了父亲一个人偷偷抹眼泪。
李娜听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沉默了许久。
从小到大李娜没有见过父亲流泪,那个背影高大,扛起一家人生活重担的父亲,在李娜心里是严厉的,也是坚不可摧的,绝不是轻易流泪的。
父亲的眼泪刺痛了李娜柔软的心,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婚后一定要和路铭好好过日子,只有自己过的幸福,父母才会放下心来。
在甘肃举行完订婚,李娜和父亲,姐姐,路铭一行人出发去湖南,李娜母亲耳朵有些背,又晕车的厉害,没有跟着去。
路铭的家在一个小镇上,那个寨子里的人住的很密集,都是那种木房子结构,木房子里灯光昏暗,踩在木地板上会发出咯吱咯吱地响声。
路铭的家在山里,山路绕来绕去,李娜的父亲被绕的有些头晕。
当李娜父亲踏进路铭家木房子的那一刻,心里万分后悔,他后悔不该心软让女儿嫁过来,可事己至此,也不好说什么。
路铭其实己经做的很好了,家里的柜子,电视,沙发,梳妆台都是新买的,木房子里也被收拾的很干净,婚房布置的也很漂亮。
路铭父亲,奶奶,姐姐,姑姑热情地招待了李娜父亲和姐姐,两家人闲聊时,李娜依旧充当翻译。
为了凑彩礼钱,李娜知道路铭手里没多少钱了,因此,李娜并没有拍婚纱照,也不打算买婚戒,什么项链,耳环,这些首饰李娜统统不要。
李娜的懂事与体谅让路铭十分欣慰。
李娜姐姐却觉得,婚姻大事一辈子就一次,不拍婚纱照太可惜了。
李娜想的很简单,等以后日子好了,有钱了,再补拍婚纱照也一样。
父亲问李娜:“婚戒怎么还没买?”
李娜支支吾吾:“我不喜欢戴戒指,况且路铭现在也没什么钱了。”
父亲有些窝火:“结婚戒指不能省,没有婚戒算什么结婚?
走,我们去县上买婚戒。”
看着生气地父亲,李娜同路铭商量,要不就买个便宜的。
路铭将身上剩余的钱全部给了李娜,一千五百五十六,让她去挑个自己喜欢的。
路铭实在太忙了,李娜只好和父亲,姐姐去县上,因为不熟悉路线,找金店找了许久。
最后终于找到了店子,李娜让店员拿一个便宜的金戒指看看,父亲却让店员拿贵的,让女儿不要担心钱的问题。
最终,李娜挑选了一个玫瑰花样式的金戒指,多出的钱自然是李娜父亲出的。
晚上,李娜和姐姐一同睡,两姐妹闲聊。
姐姐问李娜:“明天就嫁人了,你现在什么心情?”
李娜:“说不好,有喜悦,也有紧张,甚至还有些慌乱。”
姐姐安慰李娜:“正常,我当初嫁给你姐夫时,心情和你一样,很复杂。”
两姐妹聊着聊着就睡着了,李娜做了一个甜甜的梦,梦里她和路铭在海边拍婚纱照。
一大早李娜就被姐姐喊醒了,因为要早早地去化妆,盘头发,李娜很快从美梦中清醒过来。
光是化妆和盘头发就用了两个多小时,李娜看着镜子中那个漂亮,陌生的自己,竟有些恍惚。
婚礼当天,宾客众多,李娜穿着婚纱画着精致的妆容,路铭穿着西服打着领带,西服虽有些不合身,但李娜觉得路铭那天帅极了。
有很多路铭的亲戚来看新娘,都想看一看这个从外地嫁来的新娘长什么样?
在亲戚窃窃私语地议论中,李娜听出了一些结论,新娘个头挺高,眼睛大,眉毛黑,估计脾气不小。
李娜微笑地听着,就当是夸奖了。
也有小朋友时不时地跑来看看新娘,有些胆小的孩子在门口怯怯地站着,小脑袋探进来,李娜刚想和孩子打招呼,孩子的脑袋就又缩了回去。
李娜准备了糖果,有些胆大的孩子会首接进来和新娘要。
于是,李娜问孩子:“你觉得新娘漂亮吗?
那孩子回答的干脆又响亮:“漂亮。”
李娜听得心里乐开了花儿,大方地把糖果分给孩子们。
李娜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一件突发状况打破了这一切。
路铭的姑父是事业单位的领导,人品没的说,可是酒品却很差。
婚礼当天,路铭和姑姑都劝他不要喝酒,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不要闹出状况,可路铭的姑父太高兴了,谁都拦不住。
几杯酒下肚,整个人走路摇摇晃晃,路铭姑姑想拉他早些回去休息,他不肯。
路铭的姑父非要和李娜的父亲说话,路铭想拦也拦不住。
路铭的姑父借着酒劲对李娜父亲控诉着彩礼的不满,说李娜父亲是卖女儿,不是嫁女儿。
路铭姑父的这句话李娜父亲听懂了,且非常生气,对于这桩婚事李娜父亲从内心不愿意,只是女儿喜欢,他就心软同意了。
没想到,如今被路铭的姑父说他卖女儿,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李娜父亲愤怒地吼道:“你要是这么觉得,那13万彩礼退给你们,女儿我要带走,这婚就不结了。”
路铭顿时慌了,众人也纷纷出来劝李娜父亲,别和醉酒的人一般见识,两个孩子的婚事和幸福最要紧。
李娜红着眼睛和姐姐开始劝父亲,父亲看着穿着婚纱的女儿,这才理智了些,决定不和醉酒之人计较。
可谁知路铭姑父不依不饶,非要和李娜父亲争论争论,李娜父亲不想理,路铭让李娜带着父亲去另一个房间。
李娜和父亲刚走,就听到噼噼啪啪地摔打声,路铭姑父掀了桌子,摔了凳子,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众宾客也各自散去,路铭姑父被几个亲戚强行拉走了。
看着满地的狼藉,李娜心中五味杂陈。
李娜以为婚礼就这么结束了,谁知道路铭还为她准备了惊喜,当烟花在天空中绽放时,李娜的脸上重新绽放起笑脸。
虽然,婚礼中的突发状况很是扫兴,但路铭的周到与浪漫还是让李娜感动着,幸福着。
或许是路铭提前和同学,朋友打了招呼,闹洞房时,大家也没有为难李娜,也只是热闹热闹,高兴高兴。
隔天,李娜父亲和姐姐要回甘肃去了,路铭本想带他们去周边景点玩一玩,转一转,但李娜父亲坚持要回去。
李娜明白,路铭姑父的话戳痛了父亲的心,可能路铭这边的亲戚都以为父亲是卖女儿,只有李娜清楚,父亲不是的。
李娜送父亲和姐姐到火车站,父亲的脸上阴沉着,眉头紧皱着,李娜本想宽慰宽慰父亲,但始终没说出口。
父亲没有多说什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五千块钱塞给了李娜,李娜不要,父亲命令式地让李娜收下。
李娜只好收下,父亲叮嘱她:“留点现金在身上总归方便些,那2万块钱给你存卡里了,你记得把卡收好,钱的事儿别告诉路铭,也别拿出来替他家还债,自己省着用。”
李娜忍不住哭了,哭的泣不成声,她知道,父亲这次来受了气。
姐姐安慰李娜,父亲也拍拍她的肩膀。
父亲快进站时叮嘱李娜:“你们还年轻,两年内先别急着要孩子,记住爸的话。”
李娜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多年后,姐姐才告诉李娜,父亲不让李娜那么快要孩子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