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扬蹲在古玩市场角落,正帮老者擦拭一尊明代青花香炉,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面色黝黑、衣服沾满泥土的中年人拨开人群,目光在摊位间游移片刻,最终停在他们面前。
“老师傅,借一步说话?”
中年人警惕地扫视西周,从怀里掏出一块用油布包裹的残片。
展开后,王扬瞳孔微缩——那是半块瓷碗,黄、绿、白三色釉彩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泽,碗壁上流淌的纹路如流云飞瀑,正是典型的唐代三彩工艺。
“这是在城西工地挖地基时刨出来的。”
中年人压低声音,“下面还有不少碎陶片,工头说挖到了硬东西,现在整个工地都停工了。”
老者接过瓷碗,用随身携带的放大镜仔细观察胎体断面,苍老的手指轻轻摩挲釉面开片:“这是巩县窑的产物,看这‘窑变’效果,八成是盛唐时期的物件。”
他突然转头看向王扬:“带上纸笔,跟我走。”
三人匆匆雇了辆三轮车,颠簸着驶向城西。
工地外围己经拉起警戒线,挖掘机停在一处三米深的土坑旁,坑底露出半截青灰色的砖砌券顶。
月光下,王扬看见几名工人正从坑底往上搬运陶俑:体态丰腴的侍女、头戴幞头的文官,甚至还有两匹装饰华丽的三彩马。
这些陶俑虽残缺不全,却仍能看出眉目传神,服饰褶皱细腻如真。
“这是座高等级的唐代贵族墓。”
老者蹲下身,用镊子夹起一片嵌着金箔的残片,“单看这些陶俑的开脸和服饰细节,墓主人至少是五品以上官员。”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
一辆辆印着“文物考古”字样的白色面包车疾驰而来,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跳下车,开始布置测绘仪器。
“不好,官方的人来了。”
老者拉着王扬迅速退到工地外的芦苇丛中。
借着月光,王扬看见考古队员们对着墓坑摇头叹息,其中一人举起相机拍下陶俑颈部整齐的断裂痕迹——那显然不是施工时意外造成的破损。
“被盗过了。”
回程路上,老者掏出泛黄的笔记本,在地图上重重画下标记。
纸页间夹着的旧报纸边角微微卷起,上面刊登着上周某工地挖出青铜器后遭哄抢的新闻。
“唐代大墓多有机关,流沙、弩箭、毒烟……但这些对专业盗墓贼来说都不是难事。”
他翻出一张手绘的唐代墓葬结构图,“你看,这座墓的甬道至少有三层防护,主墓室上方还可能设有‘积沙防盗层’。”
接下来的一周,王扬和老者泡在市图书馆里。
他们查阅《唐六典》研究唐代丧葬制度,对照《长安志》分析墓室布局,甚至从旧书摊淘来民国时期的盗墓笔记,寻找破解机关的线索。
在地下室,他们自制了简易防毒面具——铁皮罐头盒里塞满活性炭和艾草,麻绳浸泡桐油增强韧性。
王扬还反复练习攀爬技巧,在城郊废弃的水塔上模拟下墓场景。
“官方考古队流程繁琐,等他们准备周全,文物早没了踪影。”
深夜收工时,老者望着城市灯火,烟斗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我们不是为了钱财,只是想在文物流失前,把该保护的东西护住。”
王扬握紧手中的洛阳铲,突然意识到,自己即将踏入的不仅是一座古墓,更是一场与时间和贪欲的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