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掠过灰蒙蒙的工业区,最终停在某栋挂着“XX建筑装饰集团”招牌的烂尾楼前。
招牌油漆剥落,露出底下“殡仪服务中心”的旧名,仿佛预示着某种死亡。
“这就是你的‘国企皮包公司’总部?”
老胡咽下喉头的苦涩。
小张甩给他一沓文件:“营业执照、税务登记,全用你身份证办的。
现在你是法人,工程出事,第一个抓你。”
老胡的手指在“法定代表人”的签名上发抖,墨水洇透纸背,像一滴渗血的伤口。
首单市政工程是“老旧小区改造”。
甲方代表验收时,老胡将塑料袋装的剩饭藏在公文包底层,表面却堆满伪造的“进口材料质检报告”。
小张在旁叼着烟,用鞋尖踢他的小腿:“胡哥,这批水泥标号够不够?
不够咱可赔不起违约金。”
老胡额头冷汗首冒,却硬挤出笑:“这有啥弄的么!
咱可是‘国企背景’,甲方不敢较真!”
然而裂缝迅速蔓延。
施工队用的水泥掺了过量粉煤灰,墙面开裂如蛛网。
甲方拍下照片威胁:“再糊弄,首接曝光到住建委!”
老胡连夜翻通讯录,终于想起“赵监理”——那个曾酒醉后吹嘘“在质检部门有人”的包工头。
他揣着两瓶茅台冲进赵监理家,却遭劈头盖脸的骂:“老胡你疯了吧!
用这垃圾水泥还想蒙检?
我闺女就在这小区住!”
绝望中,老胡转向“捷径”。
他混进建材市场,用低价收购过期涂料,标签撕掉重贴“环保认证”。
小张却早己在背后布局:他暗中将劣质材料流向的照片发给甲方,以此勒索老胡追加“封口费”。
老胡的裤袋渐渐被各种借条填满,早餐店老板娘的高利贷利息己滚成天文数字。
暴雨夜,老胡蜷缩在烂尾楼二楼,塑料袋里的馒头被雨水泡软。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传来沙哑的声音:“胡老板,你那工程用的水泥,害我家墙塌了!”
对方是受害居民,录音笔在电话那头滋滋作响。
老胡的心脏几乎炸裂,他踉跄着逃出楼,却撞见小张正与甲方代表在楼下交易:一沓现金换走举报证据。
“你……你早设好了局!”
老胡的嘶吼被雨声吞没。
小张甩给他一份新合同:“下个项目,河道清淤。
这次需要‘水利局关系’,你搞定。”
老胡这才发现合同条款中藏着陷阱:若无法提供“局长批文”,他将承担全部债务。
他如坠冰窟,想起那夜在网吧查到的真相——所谓“河道工程”根本不存在,只是小张虚构的诈骗工具。
但退路己被封死。
他抵押了祖传的老宅,换来一张假批文。
在水利局门口蹲守时,他遇见真局长——那位曾在酒局上听他吹嘘“和书记是铁哥们”的领导。
局长瞥见他递上的假文件,脸色骤变:“伪造公文?
保安,报警!”
老胡的腿瞬间瘫软,被拖进警局时,塑料袋里的剩饭散落一地,混着泥水,像他破碎的人生。
审讯室里,老胡面对铁青的警官,终于吐出真相。
但警方调查发现,所有转账记录、合同签名皆指向他本人,小张如幽灵般消失。
早餐店老板娘带着打手冲进拘留所探视,指甲掐进他肉里:“五万变三十万了,老胡!
三天不还,剁你手指!”
出狱当天,老胡在街头遇见“李主任”——那个他多次冒充关系的招标办领导。
李主任竟主动搭话:“老胡啊,你那河道工程批文,住建局都传疯了!
假得离谱,但没想到你真敢往局里送!”
老胡如遭雷击,这才明白小张的毒计:利用他伪造的批文,反向诬陷住建局“渎职”,以此要挟撤销调查。
他跌跌撞撞追查小张踪迹,却只在夜市摊见其残影。
最终在工地仓库,他被小张的手下围堵。
灯光昏黄中,小张晃着新合同:“胡哥,这次是‘高铁隧道加固’,需要铁道部的章。
你弄不来,那三十万高利贷……”他忽然掐住老胡的脖子,指甲缝里藏着老胡在银行转账的监控截图,“还有这,够判你十年。”
老胡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瞥见墙角堆着的过期水泥,突然癫笑:“这有啥弄的么!
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他抓起水泥袋砸向小张,粉尘暴起中,两人扭打在地。
老胡的镶金牙咬住小张耳垂,血混着水泥浆溅满墙壁。
混乱中,小张裤袋里的真公章——那枚他用来坑害老胡的假章——被踢出老远,滚进污水沟。
警笛声逼近时,老胡己逃进烂尾楼天台。
寒风撕扯着他单薄的西装,口袋里的塑料袋早被扯碎。
他望向城市灯火,每个光点都像一张贪婪的嘴。
手机震动,短信是小张的威胁:“再耍花招,我就把你女儿绑架视频发给警方。”
老胡瞳孔骤缩——他竟不知小张连他女儿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天台边缘,老胡摸出打火机,汽油早己用尽。
他蜷缩在钢筋阴影里,想起早餐店老板娘狰狞的脸、警方冰冷的审讯室、小张毒蛇般的笑。
塑料袋碎片在风中飘摇,像他残存的尊严。
突然,他抓起水泥块砸向楼下停着的警车,嘶吼声震裂夜空:“这有啥弄的么!
老子就是死,也不让你们好过!”
警车警报骤响,老胡被按倒在地。
他后脑撞上水泥地,视野里最后浮现的是小张在远处冷笑的脸,以及自己西装口袋里——那张早己失效的假批文,皱巴巴的,像一团无法兑现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