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地里的小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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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刺破云层时,凌霄宗七十二峰己被积雪染成素白。

楚清晏立在冰尘殿檐角,垂眸望着下方蜿蜒的山道。

新入门的弟子们正深一脚浅一脚地爬着天阶,霜色道袍被寒风掀起,像一群瑟瑟发抖的雏鸟。

他摩挲着寒霜剑柄,剑身映出眉心一道冰纹——那是昨夜镇压剑冢异动时,被魔气反噬留下的痕迹。

“宗主,该去试炼场了。”

大长老捧着名册凑近,话音未落就被寒风呛得咳嗽。

楚清晏瞥见他名册上朱笔圈出的“沈昭”二字,眸光微冷。

那日测灵柱前的暗金色血迹,此刻仍在玉瓶中泛着诡异的光。

他广袖一振,霜雪凝成的冰阶自檐角首铺而下:“本座倒要看看,这小狼崽能装到几时。”

试炼场边缘,沈昭裹着单薄的道袍缩在背风处。

昨夜楚清晏留下的霜花仍在心口发烫,将他的魔核压得纹丝不动。

他佯装取暖搓了搓手,指尖悄悄漏出一缕黑气。

雪地里忽然传来狼嚎。

三十丈外的山坳中,十几头雪狼正围住三名弟子。

领头那匹狼王足有牛犊大小,冰蓝兽瞳死死盯着少年们腰间的玉牌——那是试炼通关的信物。

“救命!

这些畜生会吞噬灵力!”

尖叫声中,沈昭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不慎”撞在冰柱上。

玉牌当啷落地,狼群瞬间调转方向,他垂眸掩住笑意,在狼爪扑来的刹那捏碎袖中九叶珈蓝草。

莹蓝碎光没入雪地,狼王突然发出痛苦的低吼。

楚清晏踏着冰阶落地时,正看见那道月白色身影被狼群淹没。

积雪飞溅间,少年道袍撕裂的袖口露出一截小臂,青紫冻疮下隐约浮动着魔纹。

“宗主,要不要……”大长老刚要掐诀,却被寒霜剑意冻住手指。

楚清晏负手而立,霜白衣袍在狂风中纹丝不动:“连雪狼都对付不了,不如喂了妖兽。”

他话音未落,场中突然爆开一团血雾。

沈昭摔在雪堆里,左手血肉模糊地握着半截狼牙,右手死死护住心口,西周雪狼竟退开丈余,狼王前爪焦黑,像是被什么灼伤。

“有趣。”

楚清晏眯起眼。

方才那瞬,他分明感应到一股阴寒气息,却转瞬即逝。

沈昭咳出一口血,借着擦唇角的动作吞下魔核溢出的黑气。

九叶珈蓝草的反噬比预料中更凶,他故意让狼牙刺穿掌心,才勉强掩盖住魔火痕迹。

阴影忽然笼罩下来。

霜雪气息扑面而至,他抬头看见楚清晏绣着寒梅暗纹的衣摆。

那人居高临下地打量他,目光掠过他血肉模糊的左手,忽然轻笑:“断了两条经脉,倒是省了本座试药的工夫。”

“弟子……咳咳……无能……”沈昭挣扎着要跪,却因失血过多向前栽倒。

冰凉的手指突然抵住他额头。

楚清晏指尖凝出霜花,顺着少年眉心缓缓下移。

灵力游走过处,沈昭体内魔核疯狂震颤,表面竟浮现出与那日血迹相同的暗金纹路。

“宗主!”

大长老急匆匆捧来灵药,“试炼场结界年久失修,这些雪狼怕是嗅到剑冢泄露的魔气才发狂……”“魔气?”

楚清晏忽然掐住沈昭手腕,将人拎到跟前。

少年单薄的身子悬在半空,道袍下摆还滴着血,苍白的面孔却露出茫然神色:“弟子不知……”寒霜剑突然出鞘三寸。

剑光映出沈昭瞳孔的刹那,远处剑冢传来轰鸣。

楚清晏蹙眉松手,任由少年重重摔在雪地里:“带他去寒潭,泡足三个时辰。”

沈昭蜷缩在寒潭边的青石上时,睫毛己结了层冰霜。

道袍浸透后紧贴着脊背,露出嶙峋的肩胛骨,他望着潭面自己的倒影——魔纹正在颈侧蠕动,却被心口霜花压得动弹不得。

“忍着。”

楚清晏的声音自雾中传来。

沈昭猛地转头,溅起的水花凝在半空,化作冰珠簌簌落下。

那人倚在梅树下斟酒,霜发与雪色大氅几乎融进雪景,唯有眼尾一抹寒梅钿红得刺目。

“师尊……”沈昭故意让嗓音发颤,“弟子受不住这寒气……”白玉酒杯突然飞至眼前。

沈昭伸手去接,指尖刚触到杯壁就缩了回来——酒液早己冻成冰坨。

“这潭水能疏通你堵塞的经脉。”

楚清晏隔空点了点他心口,霜花印记泛起蓝光,“若再让本座发现你用魔火自残……”话音未落,沈昭突然沉入潭底。

水下世界寂静得可怕。

沈昭睁眼看着冰层上模糊的身影,任由寒气压碎经脉中的魔气。

掌心伤口被冻得发麻,他却勾起唇角——方才楚清晏说话时,梅树枝头积雪落了一簇在潭边,正是昨夜他在剑冢布阵的位置。

突然,一抹莹蓝从袖中飘出。

九叶珈蓝草的碎片顺着水流缠上他手腕,在皮肤表面烙下焦痕。

沈昭瞳孔骤缩,这灵草本该在百里外的玄狐灵境,此刻出现只能说明……“哗啦!”

他被灵力拽出水面,重重摔在岸上。

楚清晏的剑尖抵着他咽喉,目光落在焦痕处:“青冥原的九叶珈蓝草,何时长到凌霄宗寒潭了?”

“弟子……咳咳……捡的……”“是捡的,还是从狐妖王殿顺的?”

寒霜剑挑起他下巴,楚清晏眼底冰纹骤亮,“昨日剑冢阵眼处,也有这灵草烧尽的痕迹。”

沈昭剧烈咳嗽起来,鲜血顺着剑身蜿蜒而下,在雪地绽开红梅。

他颤巍巍去抓楚清晏的衣角,却在触及前昏死过去——这次不是装的,九叶珈蓝草的反噬终于击溃了这具身体。

暮色西合时,沈昭在剧痛中醒来。

心口霜花己化作冰蚕丝被,透着熟悉的霜雪气息。

他撑起身子,发现左手伤口被冰灵力裹成茧,床边小几上摆着个玉瓶——正是那日装他血迹的容器。

窗外传来碎雪声。

楚清晏立在梅树下,指尖捏着片九叶珈蓝草残瓣。

听到动静也未回头,只是淡淡道:“能走路了就去扫雪,冰尘殿不养闲人。”

沈昭披上外袍踉跄出门,却在踏出院落的刹那僵住——月光下的雪地里,上百道冰棱悬浮成阵,每道冰棱都映出一幕画面:测灵柱的黑气、狼群前的魔火、寒潭底的焦痕……最后一道冰棱中,赫然是他昏迷时袖中掉出的九叶珈蓝草!

“本座七日前刚屠了玄狐灵境一窝偷渡的狐妖。”

楚清晏捏碎冰棱,霜雪顺着指缝飘落,“你猜它们临死前,说见到什么?”

沈昭猛地跪地咳嗽,喉间腥甜翻涌。

这次他是真的慌了,那窝狐妖是他重生后第一个灭口的,楚清晏怎么可能……下巴突然被冰凉的手指钳住。

“它们说见到个戴银铃的魔修。”

楚清晏俯身逼近,霜发垂落在他颈侧,“巧的是,本座今日捡到个有趣的小物件。”

叮铃——沾血的银铃被抛在雪地上,铃身魔纹与沈昭颈侧残留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