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风裹挟着金属锈蚀的气息,沐风踩过龟裂的沥青路面,靴底黏着昨夜鬣狗***的血肉。
怀表在他掌心微微发烫,指针逆时针颤动,仿佛在抗拒时间的流向。
远处,地平线泛起一层病态的绿光,像溃烂的伤口渗出脓液,缓慢蚕食着天空。
老卡尔突然拽住他的手臂,粗糙的手指几乎掐进他的皮肉。
老人浑浊的眼珠倒映着那片诡异的绿雾,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那是‘蚀骨之息’——三年前,它一夜间吃光了新芝加哥的所有活物。”
沐风正蹲在废弃加油站的屋顶,用绷带缠紧左臂的伤口。
怀表贴在他的胸口,金属的冰凉透过衣料传来,像母亲遥远的手。
突然,他听见老卡尔在下面嘶声大喊——“雾来了!
上风口!
快!”
他抬头,瞳孔骤缩。
远处的旷野上,一片浓稠的绿雾正贴着地面翻涌而来,所过之处,枯草瞬间碳化,像被无形的手碾碎的骨灰。
一辆废弃的卡车挡在雾前,金属车壳在接触雾气的瞬间发出“嘶嘶”的溶解声,三十秒后,整个驾驶室塌陷成一滩铁锈色的烂泥。
这雾吃金属。
“妈的!”
沐风翻身跃下屋顶,落地时伤口一阵剧痛。
老卡尔己经拽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冲了过来——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脏兮兮的脸上只剩一双惊恐的大眼睛。
“小子,这雾吃骨头比王水还快——”老卡尔的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他一把抓住沐风的手臂,“想活命就跟我走!”
小女孩突然发出一声呜咽。
沐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公路两侧的铁荆棘丛上,挂着七八具尸体。
不,不是挂着的。
那些藤蔓刺穿了他们的胸腔,像展示战利品般将腐尸悬在半空。
最靠近路边的那具还很“新鲜”,溃烂的脸上,眼窝里正钻出细小的嫩芽。
沐风一把捂住小女孩的眼睛。
“别看。”
他声音沙哑,却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渗过指缝——她在哭。
地下排水管道的铁栅栏被老卡尔用撬棍暴力破开。
三人刚钻进去,绿雾就吞没了入口,栅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成渣。
“往前爬!
别停!”
老卡尔喘息着催促。
管道里弥漫着腐臭味,沐风打亮手电筒,光束照出内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显然不止他们想过躲在这里。
爬出十几米后,前方突然传来小女孩的尖叫。
她的右腿被一根从管道裂缝钻出的铁荆棘刺穿了。
那藤蔓是活的。
暗红色的荆条像蛇般缠绕住她的小腿,倒刺扎进皮肉,贪婪地吮吸着鲜血。
更可怕的是,西周的裂缝里正传来“沙沙”的蠕动声——更多的藤蔓在靠近。
“按住她!”
沐风抽出液压剪,刀口卡住藤蔓主茎时,茎干居然剧烈抽搐起来,喷出一股荧光绿的汁液。
液体溅在防毒面具的滤罐上,立刻腐蚀出几个冒烟的小孔。
咔嚓!
随着核心被剪断,整条藤蔓瞬间枯萎成灰白色。
但小女孩腿上的伤口己经发黑,皮肤下浮现出树枝状的诡异纹路。
临时避难所是个半坍塌的地下室,老卡尔用焊枪封死了所有缝隙。
小女孩在角落发着高烧,沐风给她注射了最后一支抗生素。
“没用的。”
老卡尔突然开口,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地图,“辐射病加上铁荆棘毒素……除非能搞到‘那个’。”
地图上,距离橡树镇二十英里处有个用红圈标记的据点,旁边潦草地写着“钢铁堡垒”。
“那里有能对付辐射病的药。”
老卡尔用指甲敲了敲红圈,沐风却注意到他左手小指缺了一截——和母亲幻象中的伤口位置一模一样。
“什么药?”
沐风紧盯他的眼睛。
老卡尔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听说……是种蓝色药剂。”
他含糊地回答,却在地图翻折时,露出背面铅笔写的极小字迹:“Phase-3 Stabilizer”(第三阶段稳定剂)沐风胸口突然一烫——怀表毫无征兆地变得灼热。
他假装咳嗽掩饰异样,却听见管道深处传来藤蔓摩擦混凝土的声响。
绿雾还没散。
藤蔓在找他们。
而钢铁堡垒里藏着和母亲有关的秘密。
怀表的滴答声越来越响了。
沐风蜷缩在银行金库的角落,借着应急灯的微光检查左臂的伤口。
三道爪痕己经溃烂发黑,皮肤下的紫红色血管像荆棘根系般蔓延。
每当他闭上眼睛,那些血管就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磷光——和畸变鬣狗脊椎骨上的光芒一模一样。
“最多再撑两天。”
老卡尔蹲在通风口旁,用匕首削着一块发霉的压缩饼干。
铁锈色的月光从栅栏缝隙漏进来,照在他缺失的小指上——断面平整得像是被激光切断的。
“等绿雾散了,我们必须去钢铁堡垒。”
小女孩在睡梦中抽搐了一下。
她的右腿缠着浸血的绷带,那些被铁荆棘刺穿的伤口周围,皮肤正在逐渐木质化。
沐风轻轻按了按她的额头——滚烫。
怀表突然在他口袋里震动起来。
他溜到金库最里侧,偷偷掏出那枚青铜怀表。
表盖上的三重螺旋DNA图案正在脉动,像一颗缓慢跳动的心脏。
当他用拇指摩挲表壳时,金属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那是某种电路图?
还是神经网络的映射?
咔。
表盖自己弹开了。
表盘玻璃下,原本静止的秒针突然开始逆时针旋转。
沐风瞪大眼睛,看着时针和分针像被无形的手拨动般,缓缓走向重合……“沐风!”
老卡尔的低喝吓得他差点摔了怀表,“有东西在扒门。”
金属防爆门外传来黏腻的刮擦声,像是某种带吸盘的触手在摸索门锁。
怀表在他掌心发烫,表盘上浮现出几个模糊的符号:☉ ↓ ☽太阳。
向下箭头。
月亮。
“是酸雨预告。”
老卡尔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独眼盯着怀表,“明天日出前会有一场腐蚀性暴雨——我们得趁现在转移。”
小女孩突然坐起身,眼睛在黑暗中泛着不正常的绿。
“蜘蛛…”她梦呓般呢喃,“地铁里…有蜘蛛在织时间的网…”怀表“啪”地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