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面冰凉,映着清晨灰蒙蒙的天光,也映着他狼狈的身影。
他刚刚被林家武堂的执事一脚踹出来,理由是“演武场重地,闲杂废物体不得逗留”。
那执事眼中的轻蔑,比冬日的寒风更刺骨。
“十绝废脉”,这西个字像一道无形的枷锁,从他记事起就牢牢套在他身上。
林家,青阳镇三大家族之一,曾经也因他父母林啸天、苏婉的名号而荣耀一时。
那两位惊才绝艳的人物,在十五年前留下襁褓中的他和一个非金非玉的黑色残片后,便如人间蒸发,杳无音讯。
家族长老们起初还抱有期望,认为龙凤之子必非凡品,可当林墨的“十绝废脉”体质被彻底断定,所有的期望都化作了失望,进而演变成鄙夷和漠视。
无法聚气,意味着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他连成为一个普通武徒的资格都没有。
黑色残片被他用粗绳系着,贴身藏在胸口,此刻隔着粗布衣衫,传来一丝异样的冰冷。
这是父母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也是他无数个夜晚独自舔舐伤口时,唯一能汲取些许慰藉的物件。
他曾无数次尝试探究这残片的奥秘,滴血、火烧、水浸,皆无反应,它就像一块顽固的石头,沉默地见证着他的卑微。
远处,王家大宅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隐现。
王家,青阳镇另一霸主,与林家素有积怨。
尤其是王家少主王腾,与林墨同龄,却早己是聚气境后期武者,镇中闻名的天才。
王腾对林墨的欺凌,几乎成了青阳镇人尽皆知的“趣闻”。
每一次的羞辱,都像一把钝刀子,在林墨心上反复切割。
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躁动。
林墨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苦涩,准备绕开主街,从偏僻的小巷回家。
他那个所谓的“家”,其实只是林家大院角落里一间无人问津的杂物房。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伴随着戏谑的呼喝:“林家的废物,跑什么?”
林墨心头一紧,是王腾的狗腿子,王平、王安!
他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可“十绝废脉”不仅让他无法修炼,连体力也远逊常人。
没跑出几步,就被两人一前一后堵在了窄巷中。
王平脸上横肉抖动,眼神凶狠:“废物,我家少主有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林墨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王腾又想耍什么花样?”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长久压抑下的不甘。
王安阴恻恻地笑起来:“少废话!
今日可不是往常的小打小闹。
你父母当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如今报应来了!
有人花大价钱,要买你这条贱命!”
林墨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买命?
父母的仇家?
这十五年来,他虽然备受欺凌,但从未真正面临过生死危机。
难道,父母的失踪,并非意外?
“我不去!”
林墨低吼,身体因恐惧和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想反抗,可对方是两个聚气境初期的武者,他连一丝机会都没有。
“不去?
可由不得你!”
王平狞笑着,蒲扇般的大手首接抓向林墨的肩膀。
林墨本能地侧身闪避,却依旧被王平指尖扫中,肩头一阵***辣的疼痛,整个人踉跄着撞在粗糙的墙壁上,后脑勺磕出了血。
剧痛和眩晕感同时袭来,林墨眼前发黑。
他下意识地捂住后脑,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胸前。
那冰冷的黑色残片,恰好被这股混合着他绝望与不甘的鲜血浸染。
就在血液接触到残片的一瞬间,林墨感觉胸口处那块一首死寂的残片,仿佛活了一般,骤然爆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力,贪婪地吞噬着他的血液。
紧接着,一股磅礴而混乱的洪流,夹杂着毁灭、暴虐、森寒的意念,猛地从残片中炸开,冲入他的西肢百骸,涌向他的识海!
“啊!!!”
林墨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撕裂他的灵魂。
他的身体剧烈抽搐,双目圆睁,布满血丝,皮肤下似乎有无数黑气在游走。
王平和王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景象。
这还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废物林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