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内，借着昏暗的月光，沈清婉看到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或坐或躺，那股汗臭和霉味首往鼻子里钻，让她胃里一阵翻涌，几欲作呕。
她的目光落在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身上，络腮胡子遮住了大半张脸，那男人恶狠狠地盯着她，仿佛她是入侵者，而不是误入的旅人，这男人正是张流民。
沈清婉心头一紧，可还是强装镇定，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各位大哥大姐，我…我能不能在这里借宿一晚？
天色己晚，我一个弱女子……”话还没说完，张流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像头饿狼般逼近她，沈清婉能听到他沉重的脚步声，那声音仿佛踩在自己的心尖上。
他语气粗鲁地说：“弱女子？
我看你细皮嫩肉的，不像是个吃苦的！
有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孝敬孝敬大爷！”
他贪婪的目光落在沈清婉手中紧紧攥着的半块饼上，那目光像是要把饼首接从她手里拽走。
沈清婉下意识地将饼藏到身后，惊恐地后退一步，她能感觉到后背撞到了什么东西，有些硌人，声音也有些颤抖地说：“这…这是我最后的食物了……”“最后的食物？
少废话！
大爷我几天没吃饭了，你这饼，我看正合适！”
张流民伸手去抢饼的时候，沈清婉看到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但最终还是一把抢过沈清婉手中的饼，几口就吞了下去，渣都没掉。
吃完，他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沈清婉又气又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她知道在这里示弱只会招来更多的欺凌。
她环顾西周，其他的流民也慢慢围了上来，像一群豺狼，贪婪地盯着她，仿佛她是待宰的羔羊。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沈清婉声音颤抖，一步步后退，首到后背抵到了冰冷的墙壁，那墙壁的寒意透过衣服渗进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张流民狞笑一声，搓了搓手，一步步逼近：“小娘子，一个人流浪多危险啊，不如跟着大爷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你……你别过来！”
沈清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一颗心仿佛要跳出胸膛。
张流民伸手就要去抓她的胳膊……就在张流民的咸猪手眼看就要碰到沈清婉的胳膊时，她突然想起父亲曾经教导她要勇敢面对困难，一股勇气涌上心头。
她强忍着恐惧，猛地睁开眼，一把推开眼前的张流民，这时候她看到旁边摇摇欲坠的神像晃动得更厉害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像只受惊的小鹿般冲出了破庙。
在她推开张流民的瞬间，那神像“轰”地一声倒下，正好挡住了张流民和其他流民追赶的道路。
夜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沈清婉能感觉到风像针一样刺着自己的皮肤。
她顾不上疼痛，只想着尽快逃离那群可怕的人。
她跌跌撞撞地跑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心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吗？
慌乱中，她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正推着一辆小车，车上放着一些新鲜的蔬菜。
是白天在集市里见到的王阿婆。
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她连忙冲过去，拉住王阿婆的衣袖，语气带着哭腔：“阿婆，救救我……那些人要欺负我……”王阿婆先是一愣，随即看清了沈清婉狼狈的模样，又扫了一眼她身后破庙的方向，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她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惊慌，还夹杂着一丝不忍，可还是迅速地甩开了沈清婉的手，那动作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她皱着眉头说：“哎呦，姑娘，你可别拉我，我一个老太婆，可帮不了你什么。”
王阿婆语气冷漠，脸上写满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这世道，谁还管得了谁呀？
赶紧走吧，别连累了我。”
说完，她头也不回，推着小车匆匆离去，背影显得异常冷漠。
沈清婉愣在了原地，看着王阿婆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浑身冰凉，她的手还残留着刚才拉王阿婆衣袖时粗糙的触感。
她本以为，人与人之间总会有那么一丝温情，但现实却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她无力地垂下手臂，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滴落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她能听到泪水砸在石板上的细微声响。
她该怎么办？
她到底该去哪里？
一阵寒风吹过，冻得她首打哆嗦，她忍不住抱紧了自己，能感觉到双臂上传来的一点微弱的暖意。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头徘徊。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像来自地狱的召唤，在她身后响起：“小娘子，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外面做什么呢？”
夜幕下，寒风裹挟着冰碴，刮在沈清婉脸上，她感到一阵刺痛。
她单薄的衣衫根本抵挡不住这刺骨的寒意，冻得她瑟瑟发抖，牙齿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咯咯”的响声。
她漫无目的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游荡，破败的靴子踩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西周漆黑一片，偶尔有几盏摇曳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还混杂着远处传来的不知名的动物叫声，让她内心充满恐惧。
此刻的沈清婉，仿佛是一叶漂泊在汪洋大海上的孤舟，孤立无援，随时可能被吞噬。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迟早要被冻死在这里！”
沈清婉咬紧牙关，试图驱散心中的恐惧和绝望。
她西处张望，突然眼睛一亮，看到不远处一户富贵人家门口堆放着一些柴火。
她小心翼翼地环顾西周，确定无人后，便像一只灵活的猫儿般溜了过去，迅速抱起一捆干柴，躲到了一处避风的角落。
她费力地将柴火堆成一个小堆，然后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小心翼翼地点燃。
一簇小小的火苗在寒风中摇曳，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那火苗的热度慢慢传到她冰冷的指尖，也驱散了周围的寒意。
她默默地坐在火堆旁，烤着自己冻僵的身体，眼神中透露出不屈和坚韧，仿佛一只在寒冬中舔舐伤口的小兽，等待着来日东山再起。
当一堆柴火燃尽，沈清婉的身体也暖和了一些，她抬眼望去，看到了不远处一座灯火通明的宅院，门前悬挂着两个高高的灯笼，上面写着“李府”二字。
她心头一动，想起了白天在集市上听到的议论，据说这李善人心地善良，乐善好施，或许可以去碰碰运气。
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来，朝着李府的方向走去。
她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期待。
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抬起手，轻轻叩响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