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金笼试刃
铜鉴里映出李倾益为他描画的眉眼,世子指尖的螺子黛混着朱砂,正将那道假伤疤勾勒成月牙形——与郡王左臂的洛水痕如出一辙。
"呼吸再浅半分。
"李倾益突然用银簪刺向他喉结,簪头蓝宝石闪过幽光:"安平王府的暗桩,能听出三丈外的换气声。
"阳秋烨后仰避开锋芒,袖中滑落的铁蒺藜在地砖刻出卦象——正是父亲教的"泽火革"卦。
辰时的雨丝裹着柳絮飘进窗棂。
阳秋烨吞下第七种易容药汤时,喉间突然泛起碧蚕蛊的腥甜。
铜镜里的面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李倾益却抚掌大笑:"成了!
这千面散果然要用雪域尸虫做引。
"巳时二刻,阳秋烨被蒙眼带入地宫。
水流声裹挟着铁链拖拽的声响,他数着转过第七道弯时,嗅到熟悉的诏狱朱砂味。
蒙布揭开的刹那,十八具青铜人俑在鲛人灯下泛着青光——每具喉间都刻着当朝重臣的名讳。
"顾彦的罩门在章门穴。
"李倾益甩出柳叶刀,刀刃穿透青铜人俑腋下三寸:"他年轻时在户部查账落下的旧伤。
"阳秋烨旋身掷出铁菩提,击碎"张撷"人俑的膝眼穴——那里正是父亲标注的户部尚书腿疾所在。
午时的日晷影子突然偏移。
阳秋烨在躲避机关弩时瞥见地宫穹顶的星图——紫微垣位置嵌着半块螭纹玉佩。
他假意跌倒,袖中暗藏的磁石吸起玉佩碎屑,掌纹触及到"景隆御制"的阴刻小字。
未时的药浴蒸腾着剧毒雾气。
阳秋烨浸泡在五毒汤中,看着皮肤上浮现的暗金色脉络。
屏风后忽然传来瓷瓶碰撞声,月白裙裾拂过满地药渣,来人身后的青铜药柜自动旋开,露出暗格里成排的琉璃髑髅。
"这双眼睛倒是比世子灵动。
"女子指尖金针擦过他眼皮,阳秋烨嗅到雪山乌头的苦涩——与那夜药庐中的气息重合。
胡薇突然掀开他颈后假皮,露出真正的旧疤痕:"幽州巷战留下的?
"阳秋烨翻身扼住她手腕,药汤溅湿《毒经》扉页。
胡薇腕骨传来的震动频率,竟与父亲教他的摩斯密码暗合。
她忽然轻笑,用金针在雾气中画出塞外地图:"想找弯刀狼骑兵?
他们去年就混进了漕运苦力。
"申时的惊雷劈断院中古槐。
阳秋烨在藏书阁顶层找到胡薇时,她正用孔雀胆溶液修补残破的《景隆起居注》。
窗外闪电照亮她脖颈处的刺青——是太医令世传的岐黄蛇图腾。
"三十七年前冬至,景隆太子曾秘密到访阳州。
"胡薇突然将书页按在窗棂上,雨水晕开"双生"二字:"那夜郡王府诞下的,不止一位世子。
"酉时的暴雨冲刷着青石台阶。
阳秋烨尾随李倾益潜入祠堂,看着世子转动先祖牌位后的机关。
暗门滑开的瞬间,成箱的军械图谱倾泻而出——每张都盖着"丙申年制"的烙印。
"这是父王给安平王准备的寿礼。
"李倾益抽出淬毒的狼牙箭,箭杆刻着顾彦门生的姓氏。
阳秋烨突然按住他手腕:"箭簇要用幽州寒铁,才能模仿北狄工艺。
"戌时的更鼓声中,阳秋烨在密信上落下最后一笔。
他模仿顾彦笔迹的《请增盐税疏》己完美无瑕,唯独在"丙申"二字上多点了朱砂——这是父亲生前与阳州联络的暗号。
亥时三刻,巡夜侍卫的灯笼突然熄灭。
阳秋烨刚吹灭烛火,房梁便坠下三道黑影。
来人的弯刀在月光下泛蓝,正是灭门夜出现的狼头纹。
他翻身滚到剑架旁,发现自己的佩剑早己被换成未开刃的木剑。
"活着才能翻案!
"父亲临终的嘶吼在耳畔炸响。
阳秋烨抓起砚台砸向狼头刀,飞溅的朱砂迷了刺客左眼。
他趁机扯下刺客腰牌,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獬豸纹——御史台的标记。
子时的梆子声撕裂夜幕。
阳秋烨浑身是血地撞开药庐门扉时,胡薇正在熔炼龙血藤。
她头也不回地甩出金针,七枚银光封住他周身大穴:"再动半分,蛊毒就要攻心。
"刺客的尸体在院中摆成星宿阵。
李朝宗抚摸着狼头弯刀上的缺口:"这是工部去年新铸的镔铁。
"阳秋烨突然咳出血块,血珠滴在刺客里衣上,显出户部特有的五谷纹织锦。
李倾益突然用剑挑开刺客头皮,露出黥面的"丙申"烙印:"父王请看,和漕运死士的印记相同。
"郡王手中的玉核桃骤然碎裂,阳秋烨却盯着碎片里的金丝——正是安平王冠冕上的盘龙纹工艺。
寅时的残月沉入西厢。
阳秋烨在换药时发现,胡薇的金针筒底部刻着半阙《破阵乐》——与母亲妆奁暗格里的曲谱残页完全契合。
他突然抓住她腕间的药玉:"你父亲是不是叫胡明德?
"胡薇反手将毒粉撒入香炉,青烟凝成景隆太子印玺的形状:"知道太多的人,在阳州活不过清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