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死的，少用点酒精，家里的酒精每次都被你用完］我正在处理伤口的手一顿，垂眸，看着手臂上的伤口，没有说话。
［哑巴了？
］［我……下次不用了］我想反驳，无力反驳，明天就要去初中报到了，脸上的淤青好不容易消下去，如果这时候反驳，晚上许国栋回来一定会打死我。
我把酒精合上盖子，刚准备回到储藏室，地上我的瓷碗里放着一些发霉的馒头。
周妈妈瞥了一眼，语言嘲讽。
［只有这些，不吃你就饿着吧］我没有说话，拿着馒头回储藏室，昏暗潮湿的储藏室里，一口一口，我全部吃掉了，带着霉味，难以下咽，可胃中饿的反酸。
试着拍了拍左耳，己经听不到了，声音大一点的话，或许能听到一些杂乱声音。
阳光明媚，其实哪一天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其实很期待初中生活的，听说明年这个学校就可以申请住宿了……我穿着宽大灌风的校服，背着那个红色的书包……洗的有些泛白了，我捡了很多瓶子，一点一点存下来的钱买的校服。
想起那天晚上交了买校服的钱，被许国栋知道了，打的伤一个月都没消下去，不过幸好……幸好我还是顺利的上了初中。
校门口许多家长看着自己家的孩子满眼担忧，充斥着爱意。
我好像从来没有感受过爱，到底是什么样的……风平浪静，看似一切都很美好，首到那天，我的生活彻底被许国栋搅乱。
因为不太善于和别人交流，在班级里也是边缘人的存在，但是没事，至少很平静。
初中的老师好像不太一样，她什么都管，尤其会关心我，她会问我中午吃什么，会关心有没有人欺负我。
晚自习，正在教室里上课，一个男人闯了进来，他没有喝酒，但还是闯进来了，闯进了我原本平静的生活。
男人高大，冲到我位置上就是一巴掌，拽起我的手臂就往外拉，他力气太大，我一时没站稳，是被他拖出去的。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再也不想活着了，周围灼热的目光，似乎将我看光。
老师心急冲上来拦，被男人一巴掌扇到地上。
［老子教训自己家小东西，谁拦？
］［小东西，看今天老子不打死你］那一巴掌彻底扇碎了老师的尊严，也打碎了，我活着的希望。
我痛苦难捱的世界里，第一个给我光的人是周延年，第二个就是我的老师……周延年死了……老师也就这样在教室里，所有的学生面前被欺辱。
不是的，我不是煞星。
男人粗壮的大手用力一甩，我整个人被甩到地上，校服划破一个裂口。
［老子今天打死你，小杂种］我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抬眸，眼泪夺眶而出，好久……好久，没哭过了……老师站在我身前，她本来就瘦，男人的体型是她的两倍，就这么站在我身前。
［老师……］老师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站着。
我不是煞星，对我好的人也不会有报应，我不允许……我像疯了一样上前推他，骂他，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
最后我被送到了医院，肋骨断了三根，小指骨折，身上多处擦伤。
许国栋也因为这件事被拘留了十天。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去赌博了，全输了，他回到家周妈妈怕他发疯打人，就连忙说我偷了家里的钱。
我出院那天也是他出狱的那天，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在回家的路上，今晚怕是又躲不过了，他会打死我吗……长大好累啊……我不想长大了，但是回首往昔，好像小时候也不曾有过幸福……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一次次的伤害，让我逐渐崩溃。
我也……才十三岁……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像断线的珍珠不断滴落。
那晚我回家并没有看见许国栋，听说他赢钱了，于是两天都不曾回来。
我再次回到学校，周围投来的眼神，鄙夷，不屑，嫌弃，将我淹没。
我缓缓走到位置上，凳子上被泼了红色的颜料，这次记忆重叠，我又被拉回了霸凌的汪洋里，再也喘不过气……［听说她爸打了老师］［那她也不是好东西，他爸还酗酒赌博］不是的……不是的……我多想开口辩解，许国栋不是我的父亲！
他不是我的父亲！
无力反驳，无言辩解。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这所学校所有霸凌者的对象。
在我初三这年，回到家数了数存钱罐里这些年存的钱，三千……我少吃点……够了，一咬牙，把钱放进存钱罐，最后一年，我一定要考上高中。
门被一脚踹开，男人醉醺醺的，手里拿着酒瓶，摇摇晃晃走进房间。
［许岁稔！
小***，哪儿去了？
］身后被人猛地一推，失重趴在地上，我回头，周妈妈和许言行躲在后面。
［在这儿啊］他拿起木板，厚重的木板，砸向我的左耳，疼痛袭来，本就听不到的左耳，轰鸣声不断，他的脚不停的落在我的肚子上，渐渐的我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周妈妈破天荒给我煮了一个鸡蛋［你爸最近输钱比较多］我低头看着鸡蛋，没有说话。
周妈妈垂眸看了一眼我结痂的左耳，比右耳大了一圈，红肿。
［许岁稔，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明白……让我一个人挨打，替他们挨打，周妈妈怕许国栋哪天发疯不认人连他们也打。
［离婚不就好了］我拿着鸡蛋背上书包离开。
天空有些阴，突然想起了自己今天没带伞。
走进校园西周十米开外都没有人。
打开教室门，一盆冷水从我头顶到脚踝，无一幸免。
为首的女生拿着剪刀，其他人缓慢走上前。
［你们要干什么］我脚步后退，不及背后的两个人从身后堵住我，手指微微发抖，我有些急促，她们要剪我的头发。
［许岁稔同学，看你头发这么多，多不方便，我帮你剪一剪］为首的女生拿着剪刀就要剪。
数学老师拿着课本停在教室门口，呵斥［干什么呢，回去上课］几个人看到老师过来，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狠厉，仿佛与我有什么仇，可我很确定，我从未得罪过她，难道只是因为，我有一个疯子爸爸……外面下起了大雨，伴随着雷声，在放学前五分钟我就己经收拾好书包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方便我等会儿逃跑。
叮铃铃……***响起，那几个人跟着我跑到校门口，我拐角走进了东巷。
听说东巷新开了一家酒馆，老板是道上的，小混混都怕他。
雨下的很大，我没有带伞，没仔细看，急促来到东巷，停在酒吧门口因为雨太大，打到酒馆的玻璃门上，我看不清里面。
门外大雨滂沱，打开门，浑身湿透，雨水从头顶流到发梢，手指紧紧的握着校服。
风铃响，收银台的男人穿着一个深绿色的夹克外套，黑色的牛仔裤，个子很高，酒馆有些暗，男人手里拿着烟，烟雾缭绕中，沙哑有磁性的声音传出。
［未成年不卖］他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乌黑利落的碎发，柔和的眉毛下，浓密的睫毛黑如鸦羽。
很好看，也不凶，反而有些温柔，但周身的气质却很有压迫感。
［我……不喝酒］雨水滴在地上，感觉头有些晕。
男人不轻不重看了一下，勾唇轻笑。
［哪家小孩儿？
］［东巷最后一家］一阵头晕目眩，往前倒去，心想完蛋了，这下额头要遭殃了，肯定一个大包。
疼痛感并没有传来，落入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淡淡的檀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