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木焦尾,弦丝银亮,琴尾刻着小小的凤纹——是宫中御用之物。
阿依娜指尖刚触到琴弦,帐外就传来陆九的嗤笑:“侯爷让我问夫人,这琴够不够‘破’?”
她垂眸,突然五指一扫。
铮——刺耳的音浪炸开,帐外战马惊嘶,陆九踉跄后退两步,耳朵里渗出丝血线。
“他娘的……”他捂着耳朵骂了句脏话,“侯爷还说您要弹《凤求凰》!”
阿依娜在琴面上轻轻一抹,七根琴弦齐断。
她在断弦上写:我要火油。
陆九盯着那字看了半晌,突然咧嘴笑了:“夫人想烧什么?
咱军营最不缺的就是火油。”
午后的校场,霍临川正在检阅新弩。
萧景明摇着扇子在一旁喋喋不休:“……周县令也是为朝廷着想,今年北疆军费超支三成……”霍临川突然抬手,三支弩箭破空而出,将百步外的草人钉成一串。
“本侯的箭,”他摘下面具擦拭,“也很费钱。”
阳光照在他脸上,阿依娜这才看清他左眼下方有道旧疤,像被什么野兽抓出来的。
萧景明干笑两声,突然转向她:“听闻夫人昨夜一曲惊人?
不知能否……”“她哑了。”
霍临川把面具扣回去,“萧大人想听曲,本侯送你一程去阎王殿听。”
正说着,远处突然浓烟滚滚。
“粮仓走水了!”
火势比预想的还猛。
阿依娜站在混乱的人群边缘,看士兵们提着水桶来回奔跑。
火油是她让乌兰偷偷倒的,但现在的火海里还混着别的东西——她闻到了硫磺味。
霍临川踹开燃烧的仓门,扛出两袋黍米。
火星溅在他肩头,烧穿了布料,露出下面狰狞的狼头刺青。
“侯爷!”
陆九突然指着天空,“是箭!”
三支火箭正从北面山坡射来,箭尾绑着火药包。
阿依娜瞳孔骤缩——这不是她的安排。
爆炸声响起时,有人猛地扑倒她。
热浪卷着碎木从头顶掠过,她睁开眼,看见霍临川撑在她上方,面具被气浪掀飞。
他右颊嵌着块碎铁片,血滴在她唇上。
“好玩吗?”
他喘着粗气问,“北漠的火术?”
夜审在刑帐进行。
绑在木架上的北漠俘虏己经不成人形,萧景明却还在摇扇子:“侯爷,陛下要是知道您连军粮都看不住……”霍临川突然把烙铁按在俘虏胸口。
惨叫声中,他转头对钦差道:“告诉陛下,烧掉的粮,本侯会从北漠王庭十倍讨回。”
阿依娜站在阴影里,指节发白。
那个俘虏她认识——是萨仁派来监视她的死士,本不该出现在火场。
“夫人。”
霍临川突然唤她,“过来。”
他塞给她一把匕首:“北漠人最懂怎么让同胞开口。”
帐内死寂,所有人都盯着她。
阿依娜握紧匕首,突然刺向俘虏咽喉——却在最后一寸偏转,刀尖挑开了他衣领。
一个血色狼牙印记露出来,霍临川的眼神变了。
回到主帐时,阿依娜的脚镣换成了更细的银链。
“七年前。”
霍临川突然开口,“北漠狼骑屠了青州三镇。”
他扯开衣襟,心口上方赫然是同样的狼牙烙印:“这是他们留给活口的标记。”
阿依娜呼吸一滞。
她当然知道——那年她才十西岁,跟着萨仁去青州下咒。
霍临川突然掐住她下巴:“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你的族人要烧自己的粮?”
帐外传来三声鸦叫,那是乌兰的暗号。
阿依娜垂下眼帘,在他掌心写:因为粮里有毒。
霍临川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继续写:周县令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