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不怕顾九爷报复吗
王婆的炊饼摊前围满了好奇的看客,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事儿。
“少东家可真厉害,这胆子怕是比那老虎还大,连顾九爷的盐车都敢拦!”
“可不是嘛,少东家这回不会要遭报复吧。”
“嘿,说不定少东家有办法对付他们呢,毕竟昭记的茶能卖得那么火,肯定有两把刷子。”
卫昭听着这些议论,嘴唇颤抖了一下,但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对阿棠说道:“走吧,今天这茶摊算是摆不成了。”
阿棠忙不迭点头,把地上的蜜饯胡乱收拾进包袱里,又把茶壶茶杯全都装好,跟在卫昭身后往回走。
阿棠紧张地问到:“少爷,我们当真不怕顾九爷报复吗?
那个坠子不是我们那天逛街随便买的?
哪里有什么大师开过光啊。”
卫昭制止阿棠,示意她不要说了:“嘘!
当然是瞎编的,让他心里种个疙瘩,忌惮几分,不会轻易对我们下手。”
卫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我可不想死于非命,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阿棠听了,松了口气,却还是有些担忧:“那要是顾九爷当真要报复可怎么办呢?”
卫昭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若他当真是个狠辣之人,不择手段,早晚会因自己的狠辣招致灭亡。
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其他的,自有天意。”
卫昭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就像她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地行事,不畏惧任何黑暗。
她心中有着自己的使命,就是为父亲平冤,其他的,都不过是路上的小石头,踢开便是。
阿棠看着卫昭坚定的背影,不禁想起了卫昭的身世。
卫昭本是兵部尚书卫青衡的嫡女,卫青衡刚正不阿,凭军工造诣晋升,被誉为 “铁骨尚书”。
而卫昭的母亲林清澜,也是出身茶商世家,智谋无双。
那年她才十二岁,藏书阁还堆满父亲的治军手札。
母亲总爱在院中煮茶,茶香混着兵器图谱的墨气,熏得她昏昏欲睡。
首到“九连关军械案”的噩耗传来,三万将士因刀剑断裂惨死沙场,父亲被扣上通敌罪名,全家流放北疆。
流放前夜,母亲拼死将她塞进商队马车,小姨攥着她的手泣不成声。
不久就传来流放途中遇到山匪的噩耗,卫昭父母惨死在流放途中,而她却未曾见过她们最后一面。
受到巨大打击的卫昭却没有沉寂很久,只是发誓要好好生活,要为父母洗清冤屈,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在小姨的帮助下,卫昭女扮男装化身茶馆少东家,将 “昭记” 开遍全国。
可她一心想着为父平冤,从没想过要为自己谋一份安稳。
阿棠轻声应道:“少爷,您说得在理,可您也得让身边的人安心呀。”
卫昭轻叹一声,点了点头,继续往回走。
两人刚走出没多远,迎面却撞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巷口窜出来,差点撞翻阿棠怀里的茶壶。
定睛一看,原来是林桃灵。
江南”林记茶铺“的独女,她爹林远山是个憨厚茶商,生意做得不温不火,倒是把女儿养得活蹦乱跳,成日里满街疯跑。
去年春汛,扬子江涨水冲垮了林记家晒茶的竹匾,上好的茉莉花茶全泡在泥水里。
卫昭巡店撞见小桃灵在雨里哭得梨花带雨,袖角还蹭着茶叶沫子。
他二话不说摘下腰牌扔过去:“拿这个去昭记库房,把这批茶叶全记在我账上。”
小桃灵本以为要低价贱卖,结果卫昭非但出了双倍收茶钱,还亲自把花茶重新烘焙,贴上 “雨前龙井窨制茉莉” 的***标签,一夜卖空。
桃灵爹爹逢人便夸昭记少东家心善,小桃灵却叉着腰蹦跶:“谁要他救我们!
我是看他聪明又好看,才当他的跟屁虫!”
桃灵扎着两个羊角辫,身上穿着一件藕荷色的短襦裙,袖口露出绣着桃夭的帕子的一角,脚上蹬着一双绣着小猫的布鞋。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卫昭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是见到了久违的太阳。
“昭哥哥!”
她脆生生地喊了一声,也不管周围人惊讶的目光,首接抓住了卫昭的手。
“我爹说西市今天热闹,你肯定在这儿!
瞧,福满斋的杏花糖,我排了半个时辰呢!”
卫昭下意识后退半步,揉了揉太阳穴:“桃灵,你爹的茶叶账理完了?
上回让你背的《茶经注疏》可背熟了?”
“哎呀,昭哥哥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桃灵吐了吐舌头,硬把糖塞进卫昭手里,“账本哪有昭哥哥重要!
我刚听人说你拦了顾九爷的盐车?
天呐,你连他都不怕,简首——”她夸张地张开双臂,“简首是天下第一英豪!”
卫昭嘴角抽了抽,一旁的阿棠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不过听说那顾九爷凶得很……”桃灵突然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凑近卫昭,“昭哥哥,他要是找你麻烦,你就喊我!”
她撸起袖子挥了挥拳头,“我拿扁担揍他!”
卫昭终于没忍住笑了:“你上次揍盐帮,扁担断了三根,药钱还是我贴的。”
“那、那叫战术性撤退!”
桃灵耳尖泛红,梗着脖子嘴硬,“再说了,你后来送我的那块玉佩,我爹说值五十两银子呢!”
她得意地从腰间扯出玉佩晃了晃。
三人说说笑笑地收了茶摊,消失在了西市里。
而与此同时,扬州城的另一角,顾九爷正坐在他的书房里,手指轻轻叩着桌面,眼神深邃得像是能洞察人心。
“公子,我们要不要杀了那小子?”
雁回站在顾九爷身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小子今天当众羞辱您,还看到了您的真容。”
顾九爷沉默了片刻,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我倒觉得,他还挺有趣的,和之前那些人不太一样。”
雁回一愣,随即回应道:“公子,那小子不过是昭记的少东家,有什么不一样?”
“是吗?”
顾九爷轻笑一声,“他身上没有贪、嗔、痴的影子。
有一股信念感,倒不像个商人。”
顾九爷自己也不知到底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仿佛唤起了他深埋在心底的一份良知,即使他早己炼化了一颗铁石心肠,也还是让不择手段的他心软了一下。
雁回愣愣的听着,脑子懵懵的,心想:“什么‘炭尘吃’?
毒药吗?”
“今天的事就算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可是公子……” 雁回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顾九爷摆手制止。
“雁回。”
顾九爷叫住他,语气里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你去盯着卫昭,不要轻举妄动。”
雁回抬头,眼中满是不解:“公子,这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顾九爷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方的天空,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时候,留着一个人,比除掉他更有用。”
雁回愣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即应道:“属下明白。”
顾九爷重新坐下,眼神幽深得像是能吞没一切:“还有,盯着那小子的动静,一举一动都要报给我。
若是这几天他没什么动作,就可以回来了。”
“是!”
雁回转身欲走,却被顾九爷叫住。
“雁回。”
“公子?”
“小心行事,莫要惊动了他。”
雁回点了点头,退出厅外。
雁回站在走廊里,眼神复杂。
他看着顾九爷的背影,心中既有疑惑,又有些不甘。
按理说,卫昭见过顾九爷的真容,按顾家的规矩,的确是该死的。
可顾九爷却一再阻止他去对付卫昭,这让他心中满是疑惑。
“公子到底在想什么?”
雁回轻声呢喃,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只能按顾九爷的吩咐,暂时不动卫昭,心中却对卫昭多了一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