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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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膳食,春桃让人收拾碗筷出去。

春桃:“时辰不早,表小姐可要歇下?”

“......”朱雀:“皇城有规矩,军队不可在皇城停留超过一日。”

“我昏睡一天一夜,秦伯他们......”春桃:“表小姐放心,秦将军向陛下上书,以表小姐生病为由,多留一日时间。”

“明日一早,秦将军才会整队回淮南。”

“表小姐想要送行,明日一早便可。”

朱雀颔首,“熄灯。”

春桃:“是。”

第二日一早,朱雀向老夫人打了招呼,坐着侯府的马车,去了京郊。

老夫人担心一路上又出事,让老侯爷派了手下两个武婢跟随。

朱雀:“劳烦二位姑娘。”

武婢:“表小姐客气。”

今日天气不好,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景色一片朦朦胧胧。

远处的青山朦胧之间,巍峨雄壮,近处的草色遥看郁郁葱葱,近却稀稀疏疏,叶片上淌着露水。

往常这个时节,淮南己然回暖,穿上薄纱,而京城却只有稀稀疏疏的绿色,连春风也带着透骨的凉意。

丝丝凉意钻进衣间,朱雀喉咙一痒,掩唇咳嗽。

春桃拿过一旁备好的斗篷,披在朱雀身上。

春桃:“表小姐身子初愈,还是仔细些好。”

朱雀点头,收拢衣口。

雨停时,马车也刚好到了地方。

春桃扶着朱雀下了马车。

看见手臂负伤的秦伯时,一下子红了眼眶。

“是芸儿不好,连累秦伯受伤。”

朱雀伸出***的指尖,颤抖着碰上秦伯右手臂上缠满绷带的地方,一触即离,“若不是我,春儿不会死,秦伯也......”两滴泪落下,润入泥土。

一只大手盖在头上,朱雀红着眼睛,仰头看去。

秦伯:“小姐,此事不怪你,不必愧疚自责。”

“这一路上本就凶险万分,埋伏刺杀不过意料之中。

春儿为救你而死,是她应该。”

秦伯动动右手臂,“再说了,这点小伤,跟战场上受得伤比起来,都不够看的。”

秦伯粗粝的大手摸去朱雀眼角的泪伤,一时不舍,“我一生无儿无女,看着你长大,如今,也到了分离的时候。”

朱雀再次垂泪,“秦伯......”“芸儿,”秦伯这次不再唤她小姐,语重心长,“京城不比淮南,可谓险象环生,你一个人在京城,切记,切记,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除了你自己,不可相信任何人,任何人!”

朱雀微愣,猛的点点头,“秦伯,芸儿知道了,芸儿知道了......”“那就好。”

秦伯笑笑,从腰间佩带中取出一张泛黄绢布包裹住的东西,像是对待一件珍贵无比的东西,小心翼翼的,一层一层打开,露出里面,一对质地一般的翡翠镯子。

秦伯:“这是我从军第一年,用发的俸禄买的玉镯子,不值多少钱,本想给我的妻子,只可惜,没能送出去......”秦伯将镯子小心翼翼放在朱雀手里,“秦伯没什么能给你的,只有这个镯子,是秦伯我一生珍视的,如今,便算作你的一份嫁妆。”

“别嫌弃......”“怎么会?!”

朱雀接过秦伯手里的翡翠镯子,小心翼翼捧在手里,泪如雨下,“秦伯,我会珍惜它的。”

秦伯:“好、好。”

银色大军来而复归。

朱雀站在城门口,遥遥相望。

手里的一对玉镯,烫得她手心发疼。

雨又下了起来,化作细丝坠入草地。

“表小姐,”春桃拿出油纸伞,为朱雀撑上,“下雨了,风大凉寒。”

“还是早些回侯府。”

“......”朱雀紧紧握住手里的玉镯,转身朝马车里走去,“走吧。”

春桃:“是。”

马车缓缓驶入城内,街上行人纷纷躲进屋子躲雨。

朱雀掀起一角车帘,看着窗外的人世间,烟火朦胧,欢声笑语。

原来......这就是暗阁外的京城。

喧嚣嚷嚷。

不再冰冷。

朱雀放下车帘,不再观望。

朱雀:“春桃,把镯子收......”“嘭——”马车忽然一阵震荡,朱雀下意识抬手稳住,却在碰到车壁那一刻反应过来,立马收回手,将玉镯牢牢护在怀里,而后连人带镯撞向车壁。

春桃大惊,“表小姐——”“唔——”朱雀半个身子磕在车壁上,回过来的震荡让她半边身子发麻,随之而来才是疼痛。

头磕到车壁上,破了口子,在车壁上留下几抹血色。

春桃见到那抹血色,更是惊恐,连忙手脚并用爬到朱雀旁边,仔细察看伤势。

见额上磕破皮,春桃血色尽失。

手忙脚乱抓过一旁备好的药箱,挖出止血的药膏给朱雀涂上。

马车外的两个武婢也立刻赶过来,“表小姐,可有伤着?”

朱雀慢慢撑起身子,眼睛上下一合,落下几滴泪,“无大事,只是这半边身子发麻发痛......”这些伤对朱雀来说不值一提,可她现在是许芸儿。

那就得装,就得演。

春桃一听,连忙察看朱雀那半边身子,有些红了。

又挖了些药膏,仔细抹上。

朱雀看向那两个武婢,“是撞上什么?”

武婢:“是对方撞上我们。”

武婢的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起。

一墨蓝色侍卫服的青年男子小跑到朱雀马车车窗外,顾及男女之别,稍稍歪一点,恰巧不能够看见马车内景象。

那男子抱拳,“在下相府侍卫长萧山。”

“雨大路滑,马有失蹄,撞上姑娘马车,惊扰姑娘。”

“不知姑娘可有伤着?”

相府?

朱雀瞳孔一缩。

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能遇上。

春桃也惊着,原想着让人赔礼道歉,可......对方是相府的人。

说不定,那马车里,坐的就是当今本朝最年轻有为的丞相。

春桃一时左右为难。

朱雀递给她一张染血的手帕,春桃意会,举出车帘外。

萧山一看那血色,便知车内姑娘受伤,视线往下一滑,看见手帕上的淮南王一族族徽,立刻明白车里坐着的是谁。

当即返回相府马车外,禀报。

萧山:“大人,现在......”既然告知受伤又不让赔偿,萧山不懂是何意思。

相府马车里,沉默许久,传来一声轻笑,“驾车。”

萧山:“???”

下一秒,马车内又是一声轻笑,“准备二百金,送到永宁侯府,给我的......未婚妻......添妆。”

萧山:“是。”

两辆马车重新行驶,交错之时,一阵风吹过,掀起车帘一角。

车内两人,遥遥相望。

朱雀看着那一双黑得纯净透彻的眼睛,一时间大脑放空。

而对面那人,眼尾噙着一抹笑意。

朱雀却觉得遍体生寒。

又是一阵风过,车帘垂下。

暗阁里的嬷嬷讲过,成婚前一个月,未婚男女双方,不可见面。

朱雀曾问过,为何。

那时嬷嬷怎么说的,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