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瑶的指甲掐进掌心,昨夜原主零碎的记忆翻涌上来:母亲咽气时死死盯着妆奁匣子的模样,柳氏嫁入季家当日便收走所有陪嫁的急迫,还有季玥今晨那句娇滴滴的"姐姐节哀",发间簪子随动作晃出的冷光,像极了一尾淬毒的银蛇。
二小姐的孝心倒是别致。
"季瑶突然伸手拂过季玥的簪子,指尖刻意擦过簪头接缝处,"守灵不过三日,连先夫人的遗物都急着戴出来了。
"季玥猛地后退半步,护甲不慎勾断一缕发丝。
柳氏的青瓷茶盏"当啷"砸在青砖上,碎瓷片溅到季瑶素服下摆,染出几点黛色污痕。
巳时二刻,仵作验尸的铜刀挑开了最后一道缝线。
季瑶隔着屏风数父亲腹腔里的响动:三十六根肋骨完好,胃囊却泛着诡异的靛青色。
老仵作的汗滴进尸身敞开的胸腔,混着药渣的腐臭腾起白烟。
心脉滞涩,当是急症暴毙...""且慢。
"季瑶掀开素纱闯入停尸房,发间的银簪猝然刺入季怀山喉头。
簪尖沾了暗红血珠,遇风竟泛起孔雀尾羽般的斑斓,"鬼针草遇银则显色,父亲中的是北狄秘毒锁喉风——这毒需连服七日方能致命,烦请查查他小臂尺泽穴有无针孔!
"柳氏的尖叫与瓷瓶碎裂声同时炸响。
季瑶转头时,只见季玥"不慎"撞翻了药炉,炭火正吞噬着最后一点药渣。
屏风后萧景珩的玄色靴尖微动,一枚算珠破空击灭炭火,却终究迟了半步——那堆灰烬里,赫然混着几片未燃尽的鬼针草叶。
午时的日头爬上飞檐时,季瑶在祠堂撞见了那尊诡异的牌位**。
本该写着母亲名讳的紫檀木位上,朱砂刻着"季门柳氏"西字。
供桌下的香灰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半截未烧尽的黄纸露出"丙寅年腊月"字样——那正是母亲病重之时。
祠堂窗棂忽地掠过一道黑影。
季瑶佯装跪拜,袖中滑落的铜镜折射出梁上人的面容:是季玥的乳娘王氏,她耳后三颗黑痣正与记忆中下毒丫鬟的特征重合。
小姐还是莫要惊动先夫亡灵为好。
"柳氏的声音如跗骨之蛆贴上后背,鎏金护甲扣住季瑶肩头,"玥儿戴那簪子,是因大夫说她心脉虚弱,需以东海珍珠镇...""镇的是心脉,还是良心?
"季瑶突然反手攥住柳氏手腕,力道大得翡翠镯子咔咔作响,"母亲当年每日以珍珠粉入药,怎的越喝脸色越青?
要不要剖开那簪头的翠羽看看,里头藏的是珍珠还是砒霜?
"申时的骤雨砸在琉璃瓦上时,季瑶在书房发现了更可怕的事**。
在那本古老的《九章算经》的封皮夹层里,静静地躺着半张盐引勘合。
这半张纸仿佛承载着无数的秘密和故事,而它的存在,似乎也预示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即将展开。
我轻轻地将这半张盐引勘合取出来,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字迹。
那是父亲的手笔,力透纸背,每一笔每一划都显得那么刚劲有力。
上面写着:“青州盐税三载,实征倍于账目”。
这短短一行字,却如同一道惊雷,在我心中炸开。
我不禁想起父亲在世时,他总是对我讲述着关于盐税的种种事情,告诉我其中的重要性和复杂性。
而如今,这半张盐引勘合的出现,是否意味着父亲当年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正当我沉思之际,窗外突然划过一道耀眼的雷光,瞬间照亮了整个书案。
在那一瞬间,我注意到书案的暗格被雷光映照得清晰可见。
我心头一动,连忙打开暗格,只见里面躺着一柄鎏金钥匙,正静静地躺在带锁的铜匣中。
我拿起鎏金钥匙,仔细观察着铜匣。
铜匣的表面阴刻着精美的纹样,而这些纹样,竟然与萧景珩那串玄铁算珠上的暗纹分毫不差!
这一发现让我惊愕不己,难道这铜匣和萧景珩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手中的鎏金钥匙和半张盐引勘合,似乎都在暗示着一个隐藏在深处的巨大秘密。
而这个秘密,究竟会将我引向何方呢?
雨幕中忽然传来环佩叮咚。
季瑶迅速将盐引塞入孝衣夹层,转头便见季玥提着羊角灯倚在门边,簪头的珍珠在闪电中泛着死鱼眼般的灰白。
"姐姐可知,点翠需活取翠鸟羽毛?
"季玥的护甲划过门框,刮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两百八十六只蓝羽翠鸟的血,才染得这支簪子这般艳丽——就像那日母亲咽气时,指甲缝里渗出的颜色。
"惊雷劈开天际的刹那,季瑶看清了她瞳孔里扭曲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