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羽跟着白璃在泥泞中狂奔，龙臂上的鳞片时隐时现，每一步都在石地上犁出深痕。
后方传来万剑阁弟子的呼喝，至少有五枚照明火箭划破夜空，将他俩的影子钉在岩壁上。
“喂，人类！”
白璃突然转身，风刃在指尖旋出青芒，“再这么拖下去，你我都得死在这儿——用你的龙臂开山，走捷径！”
叶青羽皱眉：“我控制不了这力量，万一......”“少废话！”
白璃甩袖甩出三道风刃，将追来的弓箭手逼得伏地躲避，“不想被做成龙鳞标本，就照我说的做！”
少年咬牙，任由龙鳞从肩膀蔓延至手臂。
暗红色利爪刺破指尖时，他仿佛听见血管里有岩浆奔涌。
前方峭壁足有两丈高，他低吼一声挥臂劈下，龙爪带起的气浪竟将岩石轰出裂痕，碎石崩落处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缝。
“跟上！”
白璃拽住他后领，强行将他推进缝隙。
后方传来箭矢擦过石壁的尖啸，她反手掷出三枚青铜铃铛，***未落便爆发出连环爆炸，将追兵暂时阻滞。
缝隙尽头是片荒废的乱葬岗，腐草间散落着半埋的棺木。
白璃蹲下身，指尖在泥地上画出妖族符文，片刻后竟浮出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尽头隐约有火光跳动。
“这是......”“断刃坊的黑市入口。”
白璃抹去额角雨水，狐耳警惕地抖动，“记住，进去后别乱看、别乱摸、别乱说话。
这里的规矩是——”“价高者得，命贱者死。”
沙哑的男声从暗处传来。
叶青羽瞬间转身，龙臂再次扬起。
只见枯树后走出个独眼刀疤脸男人，左手臂是青铜义肢，腰间皮囊里装着细碎龙鳞，在火光下泛着幽蓝光泽。
他叼着旱烟杆，眯缝眼在叶青羽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定格在他掌心未褪的龙鳞纹路。
“老刀，别吓着新人。”
白璃皱眉，“这是雇主，带我们进去。”
“雇主？”
老刀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两颗的犬齿，“白小姐什么时候也学人类搞雇佣制了？
不过看在你上次带了青鸾鳞碎渣的份上......”他突然抬手，青铜义肢“咔嗒”弹出三根袖箭，擦着叶青羽耳畔钉入树干，“这小子身上的逆鳞血脉，可比十条青鸾鳞值钱多了。”
白璃指尖风刃骤起：“我付过入场费了。”
“嘘——”老刀突然压低身子，独眼闪过精光，“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西侧乱葬岗传来马蹄声。
十余名万剑阁弟子举着火把包抄过来，为首者腰间挂着七枚龙鳞吊坠，正是龙卫营中队长“夜枭”吴三。
他嗅了嗅空气，目光锁定在老刀身上：“断刃坊的狗东西，竟敢窝藏逆鳞血脉——把人交出来，饶你不死。”
老刀吐了口烟丝，青铜义肢咔咔转动：“吴三，你去年在黑市买的‘蚀骨粉’，可是老子亲手调的货。
现在翻脸不认人，不太好吧？”
“少废话！”
吴三挥手，“给我搜！”
叶青羽正要化龙，却被白璃按住手腕。
她冲老刀使了个眼色，后者突然怪笑一声，从皮囊里抓出一把黑色粉末撒向地面。
粉末遇水瞬间腾起紫烟，空气中弥漫着腐肉般的恶臭，逼近的弟子们纷纷捂住口鼻后退。
“这是......尸蝮粉？！”
吴三脸色剧变，“你竟敢用禁药！”
“禁药？”
老刀倒退两步，踢开脚边棺木，里头滚出一具浑身脓疮的尸体，“在这儿，只要能活下去，什么不是药？”
他突然拽着叶青羽和白璃跃入棺木后的深坑，坑底竟有一条蜿蜒的地道，墙壁上嵌着发光的萤石。
地道狭窄逼仄，老刀在前头带路，青铜义肢不时敲着石壁：“万剑阁的人嗅觉比狗还灵，不过嘛......”他回头冲叶青羽咧嘴，“逆鳞血脉的味道更腥，他们就算追到地狱，也不会放过你。”
“你知道逆鳞血脉？”
叶青羽抓住对方话头。
老刀吐了口烟：“知道啊，当年逆鳞部落被屠的时候，老子还在万剑阁当外门弟子呢。”
他顿了顿，独眼闪过复杂神色，“你们以为萧无极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
因为逆鳞者......”“老刀！”
白璃突然喝止，“不该问的别问。”
地道尽头出现一扇铁门，门上刻着扭曲的刀纹。
老刀从领口扯出一枚骨制钥匙，插入锁孔时，叶青羽注意到他后颈有道新月形疤痕，形状竟与自己玉佩上的龙纹尾端吻合。
铁门缓缓开启，扑面而来的是混杂着铁锈与酒香的热气。
门内竟是条繁华的地下街道，两侧摊位摆满了灵器、兽核、龙鳞碎片，摊主们用各种语言吆喝，既有人类修士，也有长着兽耳或鳞片的妖族。
角落处，几个浑身缠满绷带的怪人正在交割一具龙尸残肢，粘稠体液滴在石板上，冒出滋滋青烟。
“记住，别靠近东侧的‘血肉坊’。”
老刀压低声音，“那儿专做活人生意，连万剑阁都要敬三分。”
白璃拽了拽叶青羽的袖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跟紧我，别碰任何东西。
老刀这人......”“白小姐在背后说我坏话？”
老刀突然回头，脸上挂着油腻的笑，“放心，我既然收了你的灵石，就会护你们到交易结束。
不过嘛......”他看向叶青羽，“这小子的龙鳞碎片，打算卖什么价？”
叶青羽刚要开口，却感觉丹田一阵刺痛。
方才在破庙吸收的碎片正在体内作祟，眼前突然闪过母亲被吊在万剑阁门前的画面，龙鳞纹路在掌心发烫，竟隐隐透出血色。
“我不卖。”
他攥紧拳头，“我要换情报。”
老刀挑眉：“哦？
逆鳞血脉的情报，可是有价无市啊。”
“我想知道......”叶青羽首视对方独眼，“我母亲的下落。
她叫林晚秋，二十年前带着逆鳞血脉逃离部落。”
老刀的烟杆突然折断，碎成两半的烟杆里掉出半张泛黄的纸页。
叶青羽眼尖地瞥见纸上“林晚秋”三个字，以及一个熟悉的龙形印记——与他玉佩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你从哪儿弄来的？”
他伸手去抓纸页，却被老刀一把拍开。
“小崽子，在黑市，不该问的——”老刀的话被突然爆发的骚动打断。
街道尽头传来巨响，十余名身披黑袍的人闯进来，为首者头戴青铜鬼面，手中链锯巨刃正是万剑阁的禁器“碎骨锯”。
人群瞬间散开，摊主们纷纷祭出灵器自卫，却见鬼面人抬手一挥，锯齿上的龙鳞碎片爆发出刺目红光， nearest 的三个摊位顿时被夷为平地。
“黑无常！”
白璃瞳孔骤缩，“是逆鳞会的人！”
鬼面人缓步上前，链锯上的血珠滴在石板上：“逆鳞血脉......给我滚出来。”
叶青羽感觉龙臂不受控制地生长，鳞片刺破皮肤时，他听见老刀在耳边低语：“想活命，就跟我去‘吞舟客栈’。
那儿的老板......或许知道你母亲的事。”
白璃拽住他另一只手，风刃在前方开路：“走！
黑无常的业力锯连化龙修士都能切碎！”
三人在混乱中狂奔，身后传来黑无常的狂笑：“跑？
你们以为......逆鳞会的人，会让你们活着离开黑市？”
叶青羽回头时，看见黑无常举起链锯，锯齿间竟缠绕着浓稠的黑色雾气，那是用活人业力喂养的禁忌力量。
他突然想起老道临终前的叮嘱，摸向腰间却发现玉佩己遗落在破庙坟头——那是唯一能压制血脉暴走的东西。
“往左！”
老刀突然拐进一条小巷，尽头是扇画着吞舟之鱼的木门。
他拍了三下门板，门内传来沙哑的询问：“鱼游浅水？”
“虎落平阳。”
老刀沉声回应。
木门应声而开，门内涌出的热气中混着浓重的龙涎香。
叶青羽踉跄着踏入，抬眼便看见客栈中央的巨大水池，里头竟游动着一条失去双眼的蛟龙，池底铺满了各式各样的龙鳞碎片，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
“吞舟客栈，只接待三种人——”柜台后传来苍老的声音，“化龙失败的修士，走投无路的逃犯，以及......”“想死的蠢货。”
老刀替对方说完，青铜义肢指向叶青羽，“这位是逆鳞血脉的持有者，想换点......陈年旧事。”
柜台后的老者抬起头，叶青羽瞳孔骤缩——那是张被龙鳞覆盖的脸，左眼位置嵌着一枚逆鳞碎片，正散发着妖异的红光。
“逆鳞血脉......”老者缓缓起身，身上的黑袍滑落，露出布满鳞片的手臂，“二十年了，终于又有人来问......林晚秋的下落了。”
叶青羽感觉心脏要跳出喉咙，龙臂上的鳞片竟开始向心口蔓延。
白璃的手悄悄按上他后腰，指尖风刃随时准备出鞘，而老刀则靠在门边，独眼在阴影中眯成细线，不知在盘算什么阴谋。
黑无常的狂笑越来越近，水池里的蛟龙突然发出哀鸣，池底龙鳞碎片集体浮起，在空气中拼出一个巨大的血色“杀”字。
叶青羽知道，这场逃亡才刚刚开始，而他离母亲的真相越近，就越接近那个足以颠覆整个修真界的黑暗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