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玫瑰与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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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氏庄园的午夜就像一个口深潭。

沈星洛赤脚踩在走廊的大理石上,凉意从脚底跳进脊柱。

她停在书房门前,指尖抚摸着镀金门把手上的玫瑰雕刻——这是黎清歌十五岁时设计的图案。

此刻,在昏暗的灯光下,它就像一块干燥的骨头。

门锁发出微妙的“咔嗒”声。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她每天早上都用厉北辰办公室的备用钥匙打开门,但她从未真正进去过。

首到今晚,当墨沉舟独自在二楼的露台上喝着黎清歌的照片时,她终于打开了禁忌之门。

书房里弥漫着雪松香水和旧纸的气息。

沈星洛按下墙上的烛台开关,28盏壁灯依次亮起,在胡桃木书架上投下蜘蛛网般的阴影。

她的眼睛掠过书架上的皮书脊,突然停在顶层的檀香盒上——盒盖缝隙里露出一条淡紫色的缎带,这是黎清歌最喜欢的发带颜色。

盒子里的东西让她呼吸停滞。

上层是烫金日记,扉页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16岁的李青歌靠在墨景渊的肩膀上,脸上沾满了奶油。

男人耳后有一道刚结痂的伤疤,这是她昨天在体检报告中看到的“锋利武器划伤愈合期”。

“原来你己经知道她会伤害别人了。”

沈星洛轻声说,她的指尖穿过照片中黎清歌嘴角的微笑——她很熟悉那个微笑。

每次黎清歌带她去试穿新裙子,都是这样的表情。

下一秒,她会被推进游泳池,看着她在水里挣扎,却笑出眼泪。

日记里掉了一张纸条,是黎清歌的笔迹:“景渊送来的蓝玫瑰刺穿了我的手。

他实际上用嘴帮我吸血。

真恶心。”

沈星洛紧紧抓住纸条,几乎把指甲掐进了手掌。

三年前,她在黎清歌的垃圾桶里看到了同样的蓝玫瑰。

当时,她认为这是墨景渊的浪漫。

现在她知道这只是肇事者的消遣。

金属碰撞声从书架深处传来。

沈星洛伸出手去摸索,摸了摸一个带密码锁的铁盒子。

她输入了黎清歌的生日,锁按声音打开了。

里面躺着钻石锁骨链。

这是墨景渊想在婚礼当天戴给她的那个——链子里刻着“Q·G此时此刻,烛光下泛着冷光,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在找什么?

"男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像冰锥一样刺进后颈。

沈星洛转过身,看见墨景渊靠在门框上,浴袍松在肩上,露出锁骨下的新月形疤痕——和她肩上的位置没什么区别。

他手指间夹着一支雪茄,烟灰落在地毯上,烫伤了一个小黑洞。

“墨少的书房里藏着宝宝。”

她举起锁骨链,让钻石在手指间流动。

“这是清歌姐十八岁的礼物吗?

听说她太重了,那天晚上就摘下来扔在花园里。”

墨景渊的眼睛突然冷了下来。

他大步走近,抓起项链扔进抽屉,动作带来的风扑灭了两盏壁灯。

沈星洛闻到了他身上雪松的味道,比平时更浓。

他知道自己在喝李清歌最喜欢的“午夜阳光”——酒里掺了苦艾,喝多了会产生幻觉。

“谁让你进来的?”

那人掐住她的下巴,指着她嘴唇上的口红,“黎清歌从来不在书房化妆,她讨厌化学香料的味道。”

沈星洛让他施力,首到下巴刺痛:“所以我用了她的香水。”

她侧脸,耳后露出淡金色的香水喷雾痕迹。

“祖马龙的小苍兰,墨少闻闻,和她留在你衬衫上的味道一样吗?”

墨景渊的瞳孔突然缩小。

他突然把她推开,抓起桌子上的香水瓶砸在墙上。

当玻璃瓶破裂时,白色液体溅到她的裙子上,就像黎清歌婚礼那天泼在她身上的牛奶一样——当她刚戴上结婚戒指时,黎清歌笑着说:“试着化妆,不要当真”,但牛奶中加入了胡椒油,使她的整张脸过敏和脱皮。

“谁允许你用她的东西?”

墨景渊抓住她的头发,迫使她看着墙上的油画——那是李清歌二十岁的肖像。

她穿着白色裙子站在玫瑰丛中,脚踝旁边躺着一只黑猫,这只黑猫被她自己毒死了。

沈星洛看着画中女孩无辜的眼睛,突然笑了:“墨少闻不到吗?

这种香水是我自己的味道。”

她解开衬衫纽扣,露出锁骨下的玫瑰纹身。”

用你的雪松香水和玫瑰精油浸泡,现在我的皮肤闻起来像你的痴迷和她的尸体。”

墨景渊的耳光措手不及。

沈星洛被打倒在书架前,后腰撞到檀香盒,里面的日记散落在地上。

她看到一页上有一张扭曲的笑脸,旁边写着:“沈星洛的母亲像条狗一样问我,说只要我给她药,她女儿什么都愿意做。”

“道歉。”

墨景渊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向清歌道歉,否则我会让人停止她的药。”

这句话就像把刀刺进心里。

沈星洛握紧拳头,指甲刺穿手掌。

她记得母亲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插着呼吸管,但她仍然用颤抖的手折叠着一千只纸鹤,说“洛洛应该快乐”。

黎清歌知道这一点,三年前就打破了他们的生活方式,迫使她进入墨景渊的陷阱。

“好吧。”

她慢慢地站起来,拿起地上的照片,轻轻地吹着黎清歌的笑脸。”

但在道歉之前,墨少不想知道为什么她的香水和我的纹身都有玫瑰的味道?”

墨景渊皱眉,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沈星洛趁机走到窗前,推开百叶窗——月光下,花园里的蓝玫瑰盛开,每朵花的根都埋着细小的骨殖。

那是她偷偷埋的流浪猫尸体,墓碑上写着“凶手”,上面用着黎清歌的口红。

“黎清歌最怕玫瑰刺。”

她轻声说,“但她的血,混合着玫瑰精油,却能调出最迷人的香味。

墨少想试试吗?”

那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压在窗前。

沈星洛觉得他的心跳从皮肤上传来,混乱而匆忙。

他知道自己触及了他最不想面对的真相——黎清歌的完美形象,但这只是他自己的谎言。

“你认为编造一些谎言会动摇我吗?”

墨景渊咬着她的耳垂,牙尖几乎刺穿了她的皮肤。”

即使她死了,她也很干净,你...“他的手滑到她的后腰,掐住玫瑰纹身,“全身都是脏东西。”

沈星洛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疼痛从后腰蔓延到全身,但不如心中的冷笑。

她记得黎清歌生日那天晚上,她被锁在地下室里,听着楼上的笑声,用碎玻璃在手腕上刻下了第一朵玫瑰——当时,她发誓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会被埋在玫瑰刺里。

“放开我,”她喘着气,“否则你会后悔的。”

"后悔?

"墨景渊轻笑,"你能让我后悔什么?

"沈星洛突然抬起头,眼睛盯着他身后的书架:“例如,...你藏在暗格里的东西。”

男人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他转身看着书架,把手按在第三层,从左边数第二本书——那是浮士德,书脊上的烫金图案正好对准墙上黎清歌肖像的眼睛。

沈星洛看着他输入密码,默默地数着:1023年,黎清歌“死”的日期。

黑暗的格子里的东西让墨景渊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沈星洛从他身后伸出头,看到里面有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里面有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父亲栏上写着“墨沉舟”,但母亲栏上有一个黑洞,只能看到“黎”姓的碎片。

“这是什么?”

2023年7月15日是黎清歌“车祸”的前一周,她轻声问,但看到报告日期时突然吸气。

墨景渊很快关上了黑暗的格子,转身时眼睛里有风暴。

沈星洛从未见过他的表情,就像被剥光外皮扔在阳光下的猎物,愤怒,震惊,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恐惧。

“你不应该看这个。”

他的声音低得可怕,“永远不要。”

沈星洛后退半步,却被他握住手腕拖进怀里。

男人的下巴靠在她头上,呼吸灼热:“从明天开始,搬到客房。

没有我的允许,不允许进入书房半步。”

"那黎清歌的照片呢?

"她故意问,“要不要我天天给她上香?”

墨景渊突然推开她,指节因用力过度变白。

他转身走到书桌前,拿起黎清歌的照片,用袖口轻轻擦拭相框,仿佛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珍宝。

沈星洛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医院。

他也小心翼翼地擦着黎清歌的“照片”,却没有发现照片的角落沾满了她的血迹。

"跪下。

"那人突然说。

沈星洛愣住了:“什么?”

"跪下,"墨景渊转身,眼神冷得像冰,"对着清歌的照片,道歉。

"空气似乎凝固了。

沈星洛盯着他手里的相框,女孩在照片中笑得天真烂漫,却不知道相框背后刻着“Q·G 2020.5.20-那是黎清歌把她推下楼梯的日子。

她突然笑了,笑声里含着泪水,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

“墨景渊,”她轻声说,“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

你以为你可以用她的遗物困住我,但你不知道。

这些东西只会让我更想撕破她的面具。”

那人的耳光又掉了下来,但她伸出手握住了手腕。

沈星洛抬头看着他。

他眼睛末端的泪痣在烛光下闪闪发光,像一滴未落的血:“你跪下吗?

好吧,但我有条件。”

“你没有资格提条件。”

“我有。”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黎清歌的字迹,“你听得好:‘景渊的皮带扣很适合砸人,尤其是沈星洛的头,她的血溅在白墙上很好看。

“墨景渊的瞳孔突然缩小。

他突然拿起纸条,手指发抖:“这是..."“是你亲爱的清歌姐姐写的。”

沈星洛笑了,“在她的日记里,每一页都写满了如何折磨我。

你觉得我身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她用烟头、碎玻璃和你的皮带扣..."“闭嘴!”

墨景渊咆哮着,挥拳击中墙壁。

石膏墙皮沙沙作响,露出另一件藏在里面的遗物——口红的两半,这是三年前黎清歌用来划伤她的。

沈星洛看着那个男人崩溃了,突然感到很累。

她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锁骨链,放进口袋里:“我会跪下来,但从今天起,我就不再是你的替身了。”

她顿了顿,看着窗外的蓝玫瑰,“因为替身己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沈星洛。”

墨景渊抬起头,眼睛里有一丝动摇。

但很快,动摇的被更深的阴霾覆盖了。

他转身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午夜阳光”,抬头倒了半瓶,然后指着照片前的地毯:“跪下,首到我让你起床。”

沈星洛盯着他手里的酒瓶,突然想起黎清歌曾经说过,喝太多这种酒会让人产生幻觉,看到死人。

她慢慢地跪下,膝盖掉进了羊毛地毯上,但感觉像跪在破碎的玻璃上。

墨景渊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然后是打火机的咔嗒声——他点燃了一支烟,放在黎清歌的照片前。

“闻着,”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是她最喜欢的雪松烟味。”

烟雾钻进鼻腔,夹杂着玫瑰的香味,使她的眼睛发酸。

沈星洛盯着照片中李清歌的眼睛,默默地数着心里的时间。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窗台时,她听到墨景渊在沙发上醉醺醺地说:“清歌,别走..."她慢慢地站起来,膝盖上有剧烈的疼痛。

墨景渊的头歪在沙发扶手上,手里拿着黎清歌的发带,嘴角沾着酒渍。

沈星洛弯下腰捡起脚边的酒瓶,看着标签上的苦艾图案,突然笑了——苦艾能让人产生幻觉,但也能让人短暂忘记痛苦,原来墨景渊也知道痛苦。

走出书房时,她拿走了暗格里的亲子鉴定报告。

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外,暴雨终于停了,蓝玫瑰上挂着水滴,像黎清歌假哭时的眼泪。

沈星洛摸了摸口袋里的锁骨链,轻声说:“黎清歌,墨景渊,你的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