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麻衣领口沾着暗红血迹,像一朵开到颓靡的茶花。
"罪臣之女,也配进萧家的门?
"门房将铜制门环砸得震天响,飞溅的唾沫混着雨水落在那方陈旧木匣上。
匣中躺着半枚染血的虎符,这是昨日从乱葬岗爬出来时,那个垂死的黑衣人塞给她的。
佛珠撞击声穿透雨幕时,萧棠正数到第七十三片碎瓦。
玄色官袍下摆绣着银线獬豸,金线滚边扫过她手背,激起一阵细密的刺痛。
"抬头。
"这声音像是雪水淬过的刀刃。
她仰起脸的瞬间,一串紫檀佛珠擦着耳际飞过,精准击碎门房满口黄牙。
血沫喷溅在朱漆大门上,蜿蜒如毒蛇。
"侯府的规矩,"萧砚转动腕间佛珠,雨水顺着眉骨滑落,"是见血要擦干净。
"萧棠盯着他腰间玉带钩。
那上面嵌着颗鸽血红宝石,倒映出自己苍白的面容。
当侍卫拖走哀嚎的门房时,她突然伸手攥住那片翻飞的官袍。
"小叔,"她将虎符抵在他掌心,指尖划过生命线,"这个够不够当投名状?
"西厢房的沉香熏得人发昏。
老太君摩挲着翡翠扳指,龟甲护甲刮过案上密信,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砚儿真要养虎为患?
"萧砚斟茶的手很稳。
雨前龙井在青瓷盏中舒展,白雾模糊了眉眼:"兄长临终托孤,总要有人教她......"他忽然顿住,茶汤在盏边洇开一道金圈。
窗外传来细微的布料摩擦声。
老太君冷笑一声,扳指内侧的蛇形凹槽闪过幽光。
萧棠屏息贴在雕花窗棂下,雨水顺着鬓角流进衣领。
"......萧家的规矩。
"铜漏滴答声里,她听见佛珠擦过檀木桌面的轻响。
当那串紫檀珠突然穿透窗纸袭来时,她本能地翻身滚下台阶。
佛珠深深嵌入廊柱,刻着"棠"字的檀木珠正对着她惊惶的瞳孔。
子时的梆子声混着野猫嘶叫。
萧棠赤足踩过青砖,腕间银铃用素帕裹了三层。
这是她进府第七夜,终于摸清侍卫换岗的间隙。
书房铜锁泛着冷光。
她抽出银簪时忽然僵住——锁孔残留的松烟墨香,分明是萧砚批公文用的徽州墨。
掌心渗出冷汗,簪尖在月光下抖成碎银。
"咔嗒。
"机括启动的瞬间,十八盏琉璃灯骤亮。
暴雨梨花针擦着耳际飞过,钉入身后《江山舆图》。
她旋身避开第二轮暗箭,绣鞋踏碎多宝阁上的青瓷瓶。
碎瓷中露出一角密函。
正要伸手,窗外忽然传来佛珠叩击窗棂的节奏——三长两短,正是刑部审问死囚时的讯号。
佛珠勒住脖颈的力道恰到好处。
萧砚的气息拂过后颈,激起一片战栗:"偷东西该剁手,偷命......"他指尖划过她跳动的脉搏,"该挖眼。
""棠儿只是想找爹爹的《棋谱》。
"泪珠砸在他手背,晕开一点温热。
黑暗中她听见衣料撕裂声,肩头骤然一凉。
朱砂胎记在月光下妖异如血。
萧砚的拇指重重擦过那处肌肤,首到血色浸透佛珠:"这种红,"他声音裹着血腥气,"要用叛徒的血才洗得干净。
"破空声就在这时响起。
三棱箭镞穿透窗纸,首取萧砚后心。
萧棠本能地转身去挡,却被铁钳般的手臂箍住腰肢。
箭矢钉入墙面时,她看见窗外闪过半截玄铁袖箭——那是三皇子暗卫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