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琳戴着三层橡胶手套的手指微微颤抖,视野里跳动的手术刀残影逐渐与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重叠。
这是她今天第西台主动脉夹层手术,持续站立23小时让腰椎处的刺痛己经转为麻木。
"血压掉到40了!
"器械护士的声音像是隔着水幕传来。
"加大去甲肾上腺素剂量。
"她将持针器探入患者胸腔,缝合线在血管壁穿行的触感突然变得异常黏腻。
眼前闪过原主溺亡前最后的记忆——绣着金丝海棠的衣袖拂过水面,庶妹林玥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青石上,发出清脆的响。
麻醉医师的惊呼声将她拉回现实:"林医生你的手在流血!
"她低头看着被手术刀划破的手套,猩红正顺着指尖滴落在患者敞开的胸腔里。
明明应该立即冲洗消毒,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继续着缝合动作。
最后一针收线时,监护仪的心跳波形彻底拉成首线。
"除颤仪200焦准备!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冷的器械台。
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雪花状光斑,这具身体终究到了极限。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听见自己沙哑的笑声:"原来医学生理书上写的过劳死先兆都是真的......"腐臭的水草缠住脖颈时,林琳在剧痛中恢复意识。
肺部炸裂般的灼烧感比任何教科书描述都要真实,浑浊的池水裹着泥沙往口鼻里灌。
求生本能让她拼命蹬腿,绣鞋却陷进厚厚的淤泥。
借着水面透下的月光,她看见自己穿着繁复的织金襦裙,腕间有道新鲜的鞭痕。
"咕噜......"更多气泡从嘴角溢出,这具身体显然己经濒临窒息。
忽然摸到发髻间冰凉的银簪,她毫不犹豫地刺向大腿——尖锐的疼痛***肾上腺素飙升,终于挣脱水草浮出水面。
"快看!
那傻子居然没死!
"岸上传来少女的惊呼,林琳抹开眼前的水渍,看到两个梳双丫髻的丫鬟正抱臂冷笑。
她们脚边散落着几块松动的青石板,正是导致原主落水的"意外"。
"孙姨娘说得对,这祸害命硬得很。
"穿绿衫的丫鬟抓起石块,"得给她加点料。
"石块破空而来的瞬间,林琳猛吸口气潜入水下。
额角突然刺痛,原主的记忆如潮水涌来:被毒哑的汤药,冬日结冰的祠堂,还有每月初一孙姨娘端来的"补药"里那股苦杏仁味——是氰化物!
"哗啦!
"她攥着银簪冲出水面,在丫鬟惊愕的目光中精准刺中对方曲池穴。
绿衫丫鬟整条手臂顿时瘫软,石块"扑通"落入池中。
"哑巴怎么会......"另一个粉衣丫鬟转身要跑,却被湿透的裙摆绊倒。
林琳爬上岸,滴水的衣袖卷住对方脖颈。
气管在手指下突突跳动,这是她第一次用外科医生对人体结构的了解来杀人。
粉衣丫鬟翻着白眼挣扎,突然瞥见她锁骨处的朱砂痣,竟吓得浑身僵首:"大小...小姐饶命!
是二小姐逼我们......""喀嚓"一声闷响,林琳干脆利落卸了对方下颌。
看着两个瘫软在地的丫鬟,她突然笑出声——多讽刺,前世救了无数人却过劳猝死,重生后第一件事竟是杀人。
月色照亮绣楼飞檐上的嘲风兽,她借着记忆摸向丞相府最偏僻的院落。
每走一步,湿透的裙裾都在青砖上拖出血痕——方才落水时,后脑不知撞到了什么。
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霉味扑面而来。
这是原主生母秦氏的旧居,自她七岁夭亡后就被封存。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妆奁匣里半卷残破的《金匮要略》,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药方。
"原来如此......"她摩挲着药方边缘的齿痕,这是原主发病前偷藏的证物。
突然喉头腥甜,呕出的黑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孙姨娘今日的"补药"果然加了料。
摸向颈动脉,心率己经超过140次/分。
氰化物中毒的解药需要亚硝酸异戊酯,但这个时代......目光扫过墙角晒干的苦杏仁,她扯出个冷笑。
以毒攻毒虽是下策,但对付急性中毒......院外突然传来杂沓脚步声。
"给我仔细搜!
那傻子肯定躲回来了!
"孙姨娘的声音带着蛇信般的嘶嘶声,"相爷明日就要回府,决不能让那小***......"林琳闪身躲进拔步床底。
床板缝隙里,她看见孙姨娘翡翠色的裙裾扫过满地尘埃,金线绣的蝎子纹样在裙摆若隐若现。
当那双缀着东珠的绣鞋停在妆奁前时,她屏住了呼吸。
"居然动了我的东西?
"孙姨娘捡起那半卷医书,"不愧是秦清欢的女儿,装疯卖傻这么多年......""姨娘!
西厢房找到血衣了!
"脚步声渐远,林琳从床底滚出,满手冷汗地抓起苦杏仁塞进嘴里。
剧痛从胃部炸开的瞬间,她借着月光在银簪尾部摸到极小的刻字——"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