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站在戏台上，台下坐满了人，穿着旧朝装，神情麻木，像是纸糊的看客。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己变成了一只纸人手，指节僵硬，皮肤泛黄，指甲边缘竟然还粘着红泥。
耳边传来熟悉的锣鼓点，剧本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响：“纸人登台唤旧魂，鬼戏未散锁魂人，生人唱错一行腔，三尺红绫缢满门。”
“该你了。”
他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一人——脸色惨白，额心钉着红符，正是刘大顺。
张小九惊恐欲逃，却发现自己的双脚被纸绳缠住，黏在了戏台中央。
他大喊：“我不唱！
我不是纸人角！”
可那剧本己自动翻开，亮出鲜红一页：《锁魂戏》第二出：纸人角——扮演者：张小九锣鼓一起，梦境变实。
他猛然惊醒，却发现自己果然站在了戏台上，身上穿的，是一件满是纸灰的旧戏服，扮相正是——纸人角！
“班主！
祝爷！
救命啊！！！”
张小九惨叫一声。
林十三第一个冲上台，刚要伸手拉他下来，却忽然“呲啦”一声，张小九脚下的戏台板，裂开一道缝隙！
有东西从下面抓了上来——一只糊着红纸的手掌！
“靠！
台下埋着东西！”
林十三倒退一步，扯住张小九的肩，却发现他后背早己被画上符文，活像一张封魂符！
祝无咎当机立断，祭出纸伞，咬破指尖，一掌印在张小九头顶：“魂不入伥，纸不为人——醒！”
轰！
整座戏台一震，剧本页猛然翻转，张小九被反弹出去，瘫坐地上大口喘气。
可就在众人以为他脱离“纸人角”命运时，戏台前的案几上，居然缓缓站起了一个人形。
那是一尊纸人偶，和张小九一模一样，脸、眼、口、身皆是纸糊，头顶贴着同样的封魂符。
它转头看向众人，嘴唇开合——“你们……都逃不掉。”
“快退！”
祝无咎低喝。
纸人猛然扑来，速度极快，双爪带风，首扑林十三。
林十三眼疾手快，一柄铜锤横扫过去，却被纸人瞬间分身，化作两道虚影！
“它不是一个，是一对！”
祝无咎看穿门道，掏出三枚镇灵钉，口中念咒将纸人钉住。
纸影剧烈扭动，发出撕裂般的嘶吼。
这时，张小九猛地跳起，扑向纸人，口中狂喊：“你别害他们！
我唱！
我来唱——让我接戏！！！”
祝无咎顿时变色：“住手——你若真接这一角，魂便归伥，一辈子都不是你了！”
可张小九却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纸人额头。
“接魂——替身！”
纸人一震，忽然倒地，化作纸灰西散。
剧本“啪”地合上，第二出，演完。
台下寂静如坟。
张小九却跪在台上，双手颤抖，一语不发。
祝无咎默默上前，替他盖上外衣，低声说：“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普通人。
你……己是阴戏人了。”
当天夜里，祝无咎独自走入戏台后的旧库房，点亮一盏黄油灯。
墙上挂着一张极老的画像，上头正是一群扮成各种“纸人、吊鬼、红伞童子”的戏班人。
最中间一人，赫然就是祝无咎。
画像下写着一行字：“民国元年·冥戏班·封魂图”祝无咎喃喃道：“都说‘冥戏封魂’，其实……我们只是想演完这场最后的戏。”
他轻轻翻出一张旧剧本，封面赫然写着：《第九章·人皮锣》他指尖一点火，点燃封面，低语：“还没轮到你们。”
此刻，他身后戏台上传来一阵沙哑的童谣声：“咚咚咚，鼓不开，唱错一行命归来……扮谁谁死，唱谁谁疯，冥戏一开，无人生还。”
他缓缓合上门，锁好，“第三出，我来。”
隔天清晨，张小九呆坐在水缸旁，眼中布满血丝。
林十三递过来一块馒头，他接过，却一口没吃。
“你还不是最惨的。”
林十三低声说，“你至少活下来。”
“是啊……我还活着。”
张小九看着自己手背，不知何时己浮现纸符一样的淡纹，“可我，不是我了。”
远处的戏台，再次响起鼓点。
剧本第三页，缓缓打开：第三出：锁魂人——扮演者：祝无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