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月光穿过百叶窗，在他锁骨处的猎户座纹身贴上切割出明暗交界线，仿佛宇宙的阴影正缓缓吞噬这颗恒星。
"张嘴。
"顾言握着镊子站在逆光处，白大褂下摆还沾着围墙上的铁锈，像是某种无声的控诉。
金属钳口精准夹住水银柱，甩动时划出一道37.2℃的弧线，恰好与沈曜此刻的体温形成完美共振。
沈曜盯着对方滚动的喉结，突然吹响含在舌底的哨片。
A大调音阶惊飞窗外的夜鹭，撞碎满室寂静，玻璃器皿在声波震颤中微微嗡鸣。
"第29次。
"顾言在记录本划下新刻痕，笔尖突然顿住。
昨日被沈曜触碰过的纸页边缘，赫然粘着片银箔——正是他丢失的陨石样本封装膜，边缘还残留着某人齿痕般的褶皱。
沈曜的指尖擦过耳后，星云耳钉勾住一缕卷发，像是宇宙尘埃被引力捕获："学长有没有听过..."他猛地前倾，转椅滑轮碾过顾言的皮鞋，发出刺耳的摩擦音，"声波共振疗法？
"示波器屏幕突然炸开雪花，跳动的绿色曲线在两人瞳孔里扭曲成DNA链，仿佛某种隐秘的遗传密码正在被破译。
顾言后退时撞倒恒温箱，三枚胚胎培养皿顺着倾斜的台面滑向沈曜大腿，玻璃壁反射的冷光在他皮肤上划出危险的轨迹。
"小心！
"两只手同时抓住玻璃器皿，指节相抵的瞬间，顾言感受到对方脉搏的震颤频率——120bpm，与自己的心跳完全同步。
沈曜的虎牙磕在顾言腕表上，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
他忽然笑起来，染血的唾沫星子溅在对方领口，像是某种微型超新星爆发："学长的心率报警器响了哦。
"顾言这才发现生物电流手套不知何时套在手上，显示屏闪烁的数值正与沈曜颈动脉搏动形成谐波共振。
他扯断传感器导线，却连带拽开了对方两颗衬衫纽扣。
暗红色胎记在锁骨下方若隐若现，形状宛如被咬去半边的仙女座星云。
顾言瞳孔骤缩，记忆闪回七岁那年的天文馆——戴着狐狸面具的男孩递来糖果时，手腕内侧也有同样的印记，像是一枚被宇宙射线灼伤的烙印。
"这是..."他伸手的瞬间，警报器再次嘶鸣，声波震碎了实验台上的烧杯。
沈曜灵巧地后仰，转椅带着他滑向标本陈列架。
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蓝闪蝶剧烈震颤，翅膜剥落的磷粉在空气中形成微型星云，每一粒尘埃都在折射两人的呼吸频率。
"学长对我的身体构造很感兴趣？
"他屈指弹了弹玻璃罐，惊起更多磷火，"不如拿星图来换？
"顾言按着突跳的太阳穴打开保险柜。
泛黄的宋代古卷在紫外线下显影，紫微垣星官的位置被墨渍晕染，恰好形成沈曜胎记的镜像图案，仿佛千年前的星象师早己预言这场相遇。
"声纹解码，现在开始。
"他将耳机扣在沈曜耳畔，"误差超过0.5赫兹就滚出去。
"沈曜的舌尖舔过唇环，忽然含住麦克风。
混沌的呼吸声经过粒子滤波，古卷上的墨迹竟开始流动，如同被唤醒的古老星轨。
顾言看着光谱分析仪上的波形——这人的喉音震动频率，与三天前干扰射电望远镜的杂波完全一致，像是某种来自宇宙深处的呼唤。
"停！
"他攥住沈曜的腕骨，"三天前23点47分，你在哪里？
""在学长梦里..."沈曜突然翻转手腕，电子表表盘亮起星空投影，"好吧，在音乐厅地下仓库。
"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淤青，"搬架子鼓时撞的，要验伤吗？
"顾言的指腹按上伤痕，突然被跳动的脉搏烫到。
他慌忙调出监控录像，画面里的沈曜正对着通风口练习颤音，萨克斯管的金属光泽在黑暗中闪烁如脉冲星。
而同一时刻的天文观测记录显示，银河系悬臂边缘确实爆发了异常的射电脉冲，频率与沈曜的即兴演奏完全吻合。
"量子纠缠。
"他在白板上写下公式，粉笔突然折断，粉尘在空气中形成螺旋星云，"你的声波可能引发了..."沈曜的萨克斯管口抵住他后背，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引发了你左心室的血流加速？
"温热的气息拂过后颈，"要我帮你做心肺复苏吗？
"恒温箱发出尖锐提示音，培养皿中的胚胎细胞正在疯狂分裂，显微镜下的异变让顾言指尖发冷——这些细胞的基因序列，竟与沈曜唾液中提取的微生物群完全吻合，仿佛某种生物层面的量子纠缠。
"你早上吃了什么？
""食堂第三个窗口的彩虹布丁。
"沈曜用试管挑起培养液，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虹彩，"还偷喝了学长保温杯里的..."顾言猛地抢回杯子，杯壁残留的唇印正与他昨夜留在观测日志上的钢笔印重叠，墨迹与唾液中的酶产生化学反应，在紫外灯下发出幽蓝荧光。
这个发现让他手抖得握不住移液枪，淡蓝色试剂全数洒在沈曜裤裆，在布料上晕染出猎户座腰带的三颗亮星。
"哇哦，"沈曜低头看着扩散的水渍，"这是新型酷刑还是..."整栋楼突然剧烈震颤。
顾言在跌倒瞬间抱住沈曜的腰，两人顺着试剂流淌的方向滑向墙角，如同两颗失控的陨石坠向引力中心。
超净工作台轰然倒塌，将他们的双腿卡在实验台下，金属框架的阴影在应急灯下切割出锐利的几何图形。
冷光亮的瞬间，顾言发现自己的手掌正贴在对方后腰。
那个胎记在蓝光下清晰可辨——正是古卷上缺失的北极星坐标，也是他童年记忆里最后一块拼图。
"别动。
"沈曜突然按住他想要抽回的手，"学长没发现吗？
"他举起手机，前置摄像头里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我们的心跳...在合成***。
"顾言这才听到压在胸腔下的双重节拍。
他的心律正以斐波那契数列的规律，将沈曜的脉搏编织成黄金分割的频段。
更可怕的是，被撞歪的射电望远镜此刻正对着月球，接收器里传来的撞击声与他们的心跳完全同步，每一次心室收缩都对应着月表的一次微震。
"月震..."顾言看着监测屏上的数据曲线，"你引发了月震？
"沈曜的指尖划过他滚动的喉结，指甲上的荧光涂料在黑暗中划出流星轨迹："不如说是月亮在为我们的相遇放礼炮？
"警报器突然再次嘶鸣，但这次声源来自沈曜的裤袋。
他摸出振动的怀表，表盘上跳动的不是指针，而是顾言今晨说"让开"时的声波纹路，振幅被放大到足以引发小型地震。
"定情信物？
"他按下暂停键，波纹恰好形成心电图的QRS波群，像是某种生命体征的具象化。
顾言夺过怀表时触发了录音回放。
自己的声音在狭小空间里回荡，经过金属腔体的共振，竟与童年时在天文馆哼唱的摇篮曲完美叠合，连颤音的频率都分毫不差。
沈曜的瞳孔突然放大。
他捂住右耳，那里开始渗出细小的血珠，像是内耳迷路承受不住某种频率的冲击："这首曲子...我好像..."玻璃罐接连爆裂，蓝闪蝶的磷粉在空气中燃烧，每一粒星火都映照着两人交缠的影子。
顾言在混乱中摸到沈曜冰凉的指尖，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戴着狐狸面具的男孩蜷缩在通风管道，哼的正是这首变调的摇篮曲，而年幼的自己隔着金属管壁，用铅笔在观测日志上记下了这段旋律。
"星尘..."他脱口而出的瞬间，整栋楼的电路同时瘫痪，黑暗如宇宙尘埃般倾泻而下。
黑暗中，沈曜的唇环擦过他嘴角，金属的凉意与呼吸的温热形成奇异对比："你终于认出我了，天文馆的小王子。
"而窗外，被声波扰动的云层正缓缓散开，露出二十年来最清晰的一次英仙座流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