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白马渡劫·青釭鸣夜章
荀彧勒住青骓马，马蹄踩碎岸边矶石，惊起的鹳鸟扑棱着坠入河心，却在触水刹那化作白骨，随波逐流。
袖中玉璧震颤如蜂鸣，裂痕处渗出的青光映在他眼底，将对岸曹军大营的青釭大旗染成幽蓝。
“荀先生，渡船备妥了。”
沙哑的嗓音从芦苇丛中传来。
戴斗笠的艄公撑着竹篙钻出，脖颈处暗红纹路蜿蜒如活物，细看竟是用朱砂绘制的蜈蚣符。
荀彧目光扫过船头，只见“受命于天”西字被刻进木纹，涂着新鲜人血，在暮色中泛着油光。
玉璧突然变得冰寒，裂痕处结出细密霜花。
“此船何人所造？”
荀彧按住剑柄，指节因用力泛白。
艄公抬头，斗笠阴影里露出半张脸——左目己化作空洞的血窟窿，蠕动的黑蛆正从眼窝爬出：“自然是曹将军……”话音未落，船板缝隙突现无数黑须，如触手般卷向艄公。
老人发出非人的尖啸，瞬间被黑须裹成茧蛹，骨骼碎裂声此起彼伏。
荀彧疾退三步，腰间玉佩坠地，却见那茧蛹“啵”地爆开，冲出一团人形黑影，额生独角，鳞片下渗出的不是血，而是黄河泥沙。
青釭剑鸣黑影张开巨口扑来，腥风里夹杂着腐尸味。
对岸突然爆起剑啸，青釭剑如银龙出渊，流光划破暮色，精准刺入黑影眉心。
黑血溅在荀彧衣摆，竟逆流成蝌蚪文咒符，瞬间灼穿锦缎。
“文若受惊了。”
曹操策马踏浪而来，马蹄过处河水凝冰，紫芒从他瞳孔中溢出，在发梢结成细小龙鳞。
他抬手召回青釭剑，剑身上的黑血竟化作飞鸟形态，扑棱着消失在夜色中。
荀彧强抑心悸，玉璧映出曹操背后虚影——不再是单纯的黑蛟，而是半截人身半截龙尾的怪物，龙爪正攥着半块传国玉玺。
青釭剑穗突然缠住他手腕，剑柄传来灼烧般的剧痛，掌心浮现与曹操相同的血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明公何时学会这等奇术？”
荀彧按住流血的掌心，后退半步。
曹操轻笑，指尖抚过青釭剑脊：“乱世之中，若不借些‘外力’，如何匡扶汉室？”
他忽然压低声音，紫芒大盛，“文若可知，这玉璧为何只认你为主？”
冰舟秘议曹军水寨深处，曹操挥退亲卫，以青釭剑割掌，鲜血滴入三足冰鉴。
血珠在冰面凝结成九州舆图，各郡县上方悬浮着不同兽形气运：冀州为饕餮，荆州为白虎，而颍川之上，竟盘旋着一头断角麒麟。
“文若可知，这天下气运皆可夺？”
曹操指尖点向兖州，冰鉴中突然翻涌黑浪，兖州气运化作黑蛟，吞噬了周边郡县的瑞兽。
荀彧袖中河图残片自行飞出，在舆图上拼出星图缺口，缺口位置恰好对应颍川断角麒麟。
玉璧在怀中发烫，荀彧眼前闪过昨夜祠堂***：“建安五年，官渡现蛟”。
曹操眼中紫芒暴涨，竟化作实质龙形：“奉孝曾言，有星自天坠，携上古灵器，可改天命——原来就是你！”
帐外突然传来喊杀声。
荀彧掀帘望去，只见降卒营上空黑云聚成漩涡，被捆缚的黄巾余党额间浮现血色“祭”字，正被甲士驱赶着走向河边祭坛。
祭坛中央立着九根图腾柱，柱上刻满甲骨文：“以血饲龙，代天牧民”。
夜祭生变子时三刻，月过柳梢。
荀彧假意安寝，却在枕下藏了半块河图残片。
玉璧散发微光，指引他避开巡逻甲士，来到黄河滩涂。
月光下，曹仁正率亲卫掘开九座荒冢，青铜棺椁上的饕餮纹吞吐着黑雾。
“鲍司马，别来无恙？”
曹仁阴冷的声音传来。
棺盖开启的瞬间，荀彧浑身血液凝固——棺中竟是三个月前战死于寿张的济北相鲍信，其亲卫皆着下葬时的殓服，面容却如刚战死般新鲜，眉心红点正是中箭致命伤。
曹仁割开掌心，鲜血滴在鲍信眉心，符咒如活物般爬上尸体：“明公怜尔等忠勇，特赐‘借尸还魂’之术。”
死尸突然睁眼，瞳孔里映出曹操的紫芒，九人齐声嘶吼：“受命于天！”
荀彧后退时踩断枯枝，脆响惊破夜雾。
曹仁猛然转头，荀彧看见他面颊上爬满青色鳞片，唇角裂开至耳根，露出锯齿状利齿：“荀先生既至，何不观礼？”
九具尸体同时炸裂，血肉在空中重组，化作九丈长的黑蛟雏形，龙首对准对岸袁军水寨。
曹仁抬手抛出九枚铜铃，***中夹杂着童男童女的哭嚎，黑蛟甩尾击水，掀起十丈巨浪。
玉璧封蛟荀彧转身欲跑，却撞入一具散发酒气的胸膛。
郭嘉踉跄着扶住他，酒葫芦里倒出的不是酒，而是闪烁的星砂：“以河图镇蛟门，快！
再晚就来不及了！”
河图残片应声飞出，悬停在黑蛟七寸处，残片上的星图突然补全，化作青铜巨门，门上“镇龙”二字闪耀金光。
黄河水应声而分，露出河床下的上古祭坛，祭坛中央凹槽里，竟刻着与荀彧玉璧一模一样的双螭衔环纹。
“文若！
天命在我！”
曹操的怒吼从对岸传来。
青釭剑化作流光而至，却在触及祭坛前被冰层冻住。
荀彧被无形之力推至坛心，玉璧自动脱离衣袖，嵌入凹槽的刹那，黄河两岸响起龙吟般的钟鸣。
黑蛟发出不甘的哀嚎，被吸入玉璧裂痕。
荀彧看见玉璧内部己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每条裂缝里都囚禁着不同形态的蛟龙，而最新吸入的黑蛟额间，赫然刻着“曹”字篆文。
“噗——”鲜血从七窍涌出，荀彧眼前浮现双重景象：现代实验室里，教授正拿着玉璧X光片惊叹“内藏九鼎”；而此刻，曹操立于对岸，紫芒凝成的龙形正顺着玉璧裂痕钻入自己心口。
昏厥前最后一刻，他听见郭嘉在耳边低语：“逆天改命的钥匙，从来不在灵器里……在你我血脉中。”
指尖触到胸前，那里不知何时己多出一枚鳞片，青紫色，泛着与曹操相同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