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水晶灯在视网膜上投下细碎光斑，她听见自己动脉搏动的声音异常清晰。
西装革履的并购方代表正在微笑，那枚鹰隼造型的袖扣泛着冷光——和记忆里某个暴雨夜的金属反光微妙重叠。
"林律师？
"助理小唐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钢笔在甲方签名处悬停三秒，突然不受控地向右偏移。
黑色墨迹在雪白纸面划出诡异弧线，宛如一道撕裂时空的伤口。
剧痛从心脏炸开的瞬间，她看见对方领口内侧的纹身：莫比乌斯环缠绕着1998.12.24。
"这次不会让你再重生。
"恶魔般的低语穿透耳鸣。
意识在机油味中复苏时，林晚的太阳穴正抵着冰凉的纺织机导轨。
流水线传送带发出老旧轴承特有的***，墙上"下岗再就业光荣"的标语正在褪色，却诡异地叠印着区块链数据流。
她低头看向自己纤细的右手——那支签过上百亿合同的万宝龙钢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沾满粉笔灰的指尖。
校服口袋里的诺基亚1110正在发烫，按键缝隙渗出诡异的蓝光。
"晚晚！
"父亲林国栋的呼喊从车间另一端传来。
三十年前的工装包裹着他尚未佝偻的脊背，工具箱里探出的游标卡尺银光闪烁。
林晚突然想起那场葬礼：灵堂黑白照片里，父亲左胸别着的正是此刻在工具箱上晃动的八级钳工徽章。
"你妈去工会送材料了。
"林国栋用棉纱擦拭着千分尺，食指关节有道新鲜裂口，"明天评估组来，你带晓晓去二姨家......"记忆如受惊的蜂群骤然炸开。
林晚清晰记得这个场景：1998年平安夜，父亲在改制文件签字后咳出第一口血，六年后死于胃癌三期。
而现在，工具箱底层露出一角病历——市肿瘤医院的诊断书上，赫然印着三天前的日期。
"爸，这是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律师特有的质询感。
林国栋的动作凝固了。
生锈的吊灯在墙面投下摇晃的阴影，将他的面容切割成明暗两半。
诊断书被猛地夺回时，林晚瞥见医嘱栏有行手写批注：建议使用钇-90微球介入治疗——这种2015年才在协和医院开展的技术。
刺耳的***撕裂寂静。
林晚循声摸向校服内袋，掏出的却是屏幕龟裂的iPhone12。
电量显示17%的残破手机自动播放起视频：2023年的自己正在法庭辩论，画面突然扭曲成雪花噪点，传出一个男人的狞笑："你以为能改变什么？
"车间电子钟发出齿轮卡壳般的异响，红色LED数字开始疯狂跳动。
23:17的死亡时刻不断重组排列，最终定格为2025.9.18——这正是并购案对手公司借壳上市的日子。
"姐！
"十岁的林晓举着玻璃弹珠冲进车间，孩童清脆的呼喊裹挟着比特币矿机的轰鸣。
弹珠内部悬浮的二维码突然投射在墙壁，扫描结果显示的竟是父亲工牌编号：HX9827。
林晚握住发烫的手机残骸，发现摄像头正对着诊断书。
增强现实模式下，病历空白处浮现出血色字迹：找到1998年的我。
吊灯在此时骤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