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制表壳渗出冰凉的黏液,指针死死钉在戌时三刻——正是老相馆火灾发生的时辰。
霉味混着硝酸银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展柜里那台1937年的柯达相机,镜头正缓缓转向他心脏的位置。
“沈记者对老相机感兴趣?”
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女子从暗房转出,发间珍珠簪闪过幽光。
沈寂呼吸一滞——白绾失踪那晚的监控录像里,最后出现的正是这枚缠着发丝的簪头。
女子指尖抚过陈列柜,玻璃表面立即浮出密密麻麻的手印,每个掌纹中心都嵌着粒焦黑的牙齿。
二楼暗房传来齿轮转动的嗡鸣。
沈寂踏上木梯时,阶面渗出暗红液体,在月光下显出新旧交叠的血脚印。
转角处的全身镜蒙着尸布,当他掀开一角,镜中映出的却是被麻绳勒住脖颈的自己,身后站着个穿长衫的模糊黑影。
暗房门缝漏出诡异的红光。
沈寂推门的刹那,上百卷胶片从天花板垂落,缠住他的脖颈。
女子在胶片丛中轻笑,旗袍开衩处露出森森白骨:“沈先生可知显影液里掺人血,能照出来世的模样?”
老式放大机突然启动,红光里浮出张未显影的相纸。
沈寂的瞳孔骤然收缩——相纸上浮现的正是这间暗房,而画面里的自己太阳穴插着三根银针。
女子腕间银铃轻响,陈列柜里的古董相机竟自动按下快门,镁光灯炸响的瞬间,他左臂出现道深可见骨的割伤。
“你拿走了不该拿的东西。”
女子腐烂的半边脸贴上新冲印的照片。
沈寂看清照片背景里的尸体时,胃部猛地抽搐——那具民国装束的焦尸手中,攥着他今早刚买的Zippo打火机。
子夜钟声穿透相馆,所有胶片开始疯狂回卷。
沈寂撞开暗室后门,闯入间摆满显影盘的密室。
三十六个瓷盘里浸泡着不同部位的人体组织,最末那盘浮着颗眼球,虹膜图案与他钱包里的证件照如出一辙。
“这是第七位记者的眼睛。”
女子的指甲划过瓷盘边缘。
沈寂在血泊中摸到台老式留声机,唱针扎入掌心的刹那,沙哑的录音在脑海炸开:“民国二十六年,留光阁老板虐杀妻子白绾,用显影液溶解尸体制成三十六张底片……”暗室墙壁突然剥落,露出焦黑的暗格。
沈寂撬开铁盒时,怀表链子绞断了他三根手指。
盒内躺着本烧焦的相册,首页照片里穿长衫的男人正在勒紧女人脖颈——那男人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此刻正戴在沈寂手上。
“咔嗒!”
暗房木门化为灰烬,三百张鬼照片悬浮空中。
每张照片里的白绾都在变化:旗袍变寿衣,珍珠簪化骨簪,最后一张竟是沈寂母亲年轻时的面容。
女子撕开裂到耳根的嘴,吐出条缠着底片的舌头:“你祖爷爷造的孽,该由沈家血脉来显影。”
沈寂砸碎所有显影盘,混着血水的硝酸银在地面汇成八卦阵。
当他把翡翠扳指按进阵眼,相馆突然开始时空折叠——1937年的火场与现世重叠,穿长衫的曾祖父正将白绾按进显影液。
沈寂扑向幻影的瞬间,怀表时针逆向疯转,灼热的扳指烙穿掌心。
“这次换你尝尝显影的滋味。”
白绾的鬼影从火中浮现。
沈寂摸出偷藏的银针,在三十六处穴位同时刺入。
鲜血喷溅在焦尸相册上,显影出隐藏的真相:白绾实为沈家祖辈用阴命女子献祭的“活相纸”,每卷胶片都封印着她被肢解的魂魄。
晨光穿透残窗时,搜救队在废墟发现昏迷的沈寂。
他手中攥着半张烧焦的照片,画面里穿旗袍的女子正在微笑。
消防员撬开地下室时,三十六具玻璃棺材赫然显现,每具都躺着与沈寂容貌相同的焦尸。
三个月后,暗房冲洗出的火灾现场照片里,白绾的影像始终无法显影。
法医却在焦尸口腔内发现枚翡翠扳指碎片,内壁刻着新卦象:**泽火革**。
当沈寂触碰碎片,暗室红灯自动亮起。
显影池里浮出张湿漉漉的相纸,画面中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女子,正将珍珠簪***孕妇隆起的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