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灵田虫记与"砚台"的自我修养

>>> 戳我直接看全本<<<<
日头爬过东边山头时,林二狗正跟一丛刺毛草较劲。

这草叶子比菜刀还锋利,昨儿划了他手背上道口子,今儿结了痂,一使劲还能崩开点血珠。

他啐了口唾沫在掌心搓匀,权当是擦了金疮药,镰刀抡圆了砍下去,草茎"咔嚓"断成两截,惊飞了里头藏着的蚱蜢。

"奶奶的,这破草比老家的蒺藜还凶。

"他甩了甩手腕,骨节"咔咔"响。

旁边草棚下,瘦高个杂役李三正往嘴里塞窝头,含糊不清地喊:"二狗,歇会儿吧!

刘管事刚往西边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林二狗抹了把汗,瞅见李三手里的窝头黑黢黢的,跟他昨天啃的一个样。

这玩意儿叫"辟谷粗粮",说是掺了灵谷粉,吃一个顶半天,可他每次吃完都觉得肚子里像塞了团棉花,饿得更快。

"歇啥呀,"他扛起镰刀往另一垄走,"昨儿那半块地还没清完,晚上要是交不了差,刘管事能把俺的窝头掰成八瓣。

"话音未落,镰刀尖突然撞上块硬东西。

他以为是石头,弯腰去扒拉,却见土里头埋着个亮闪闪的玩意儿。

扒开浮土一看,好家伙,是只虫子!

这虫子长得跟画儿似的:指甲盖大小的背甲上,红、黄、蓝三色一圈圈摞着,在太阳底下首晃眼,像谁把油彩泼在了甲壳上。

最稀奇的是它尾巴尖,时不时冒出个针尖大的火星子,忽明忽暗,跟灶膛里没灭透的柴火似的。

"乖乖隆地咚!

"林二狗把镰刀一扔,蹲在地上首搓手,"这莫不是老秀才说的七彩灵虫?

听说山里的仙虫能吐珠子,吃了能长生不老!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想碰碰那亮闪闪的背甲。

指尖刚挨着虫须,那虫子突然跟踩了电门似的,身子一挺,六只小腿"唰"地缩了回去,"啪嗒"掉在地上,跟块彩色石子似的,一动不动了。

"嘿!

还会装死?

"林二狗乐了,用草茎戳它的背甲,"俺以前抓田鸡,得掐它大腿根才装死,你倒好,一碰就挺尸。

"他蹲在那儿跟虫子耗了半晌,日头晒得后颈发烫,也顾不上。

正琢磨着"这虫子烤着吃,尾巴尖的火星能不能当火引子",身后突然响起个清亮的嗓音:"喂!

你蹲在这儿晒咸鱼呢?

"林二狗吓了一跳,差点坐进草堆里。

回头一看,是个穿浅蓝色袍子的外门弟子,手里拎着个巴掌大的铜水壶,壶身上刻着细密的水波纹。

这弟子他见过,昨儿从他地头路过,拎着食盒,里头飘出的香味能把人馋哭。

"没、没晒咸鱼,"林二狗赶紧站起来,拍了拍***上的土,"俺在除草呢,就看见这虫子……"弟子扫了眼地上的虫子,先是愣了下,随即嗤笑一声:"火斑甲?

你跟这玩意儿较什么劲?

""火斑甲?

"林二狗眨巴眨巴眼,"这不是仙虫吗?

还会冒火星呢!

""仙虫?

"弟子弯腰捡起虫子,放在手心里。

那虫子一到他手里,立马翻了个身,触角晃悠起来,尾巴尖的火星也亮堂了些,跟见了老熟人似的。

"最低阶的灵虫罢了,也就配在引灵草发芽的时候,帮忙赶赶蚂蚁。

扔坊市里,三枚铜板都没人要。

"林二狗瞅着弟子手心里活蹦乱跳的虫子,再想想自己刚才把它当宝贝,脸有点发烫:"那它咋会装死呢?

""灵虫通点灵性,"弟子用指尖戳了戳虫子的背甲,"你个大活人蹲那儿戳它,它不装死等啥?

难不成还跟你唠嗑?

"他忽然抬眼打量林二狗,"你叫什么名字?

哪个管事手下的?

""俺叫林二狗,"林二狗小声回答,"刘管事分俺管这块地……""林二狗?

"弟子像是听见了什么稀罕事儿,挑了挑眉毛,"没个正经名?

"林二狗挠了挠头,声音更低了:"俺爹给起的正经名叫林砚,砚台的砚……说盼着俺以后能识文断字,不当睁眼瞎……""林砚?

"弟子上下打量他一番,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肩膀首抖,"你叫林砚?

就你这双手,比锄头把还粗!

我看叫林锄头还差不多!

"林二狗的脸"腾"地红了,从耳根红到脖子。

他攥了攥拳头,想反驳几句,可低头看看自己满是老茧和草汁的手,又把话咽了回去。

人家说得好像……也没错。

他长这么大,别说砚台了,连正经的毛笔都没摸过,这名字确实有点名不副实。

弟子笑够了,才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不跟你扯了,我还得去给凝露草浇水。

"他指了指不远处开着白花的田地,又看了看林二狗面前依旧杂草丛生的地,"赶紧干活吧,林……二狗。

再让我看见你蹲这儿玩虫子,我就去跟刘管事说,扣你三天窝头!

"说完,他转身走了,手里的铜水壶一晃,壶嘴立刻喷出细密的水雾,均匀地洒在凝露草上。

那些白花被水雾一浇,顿时精神了不少,花瓣上滚着水珠,亮晶晶的。

林二狗站在原地,看着弟子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踢了踢脚下的土块,那只被弟子放下的火斑甲忽然振翅,"嗡"一声飞进了旁边的灵田,尾巴尖的火星划出一道细小红光。

"嘿,跑挺快。

"他蹲下来,捡起一根草茎,在地上画圈圈,"还说俺叫林锄头,他咋不叫水瓢呢?

"画了会儿圈圈,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他摸了摸瘪下去的肚皮,叹了口气:"管他叫啥呢,先把草拔完,晚上能多吃半个窝头才是正经事。

"重新扛起镰刀时,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爹给他起名字的情景。

那时候家里穷,请不起先生,爹就翻出压箱底的《千字文》,指着"砚"字说:"娃,以后你就叫林砚,砚台是文房之宝,盼你将来能读书识字,不像爹似的,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可如今呢?

他不仅没摸过砚台,还在这仙门里拔草,被人叫"林锄头"。

"也罢,"他抡起镰刀,砍向一丛长势凶猛的刺毛草,"砚台不就是用来磨东西的吗?

俺这身子骨,就当是块粗砚台,在这灵田里慢慢磨呗。

说不定哪天就磨出点啥来了呢?

"想到这儿,他心里好受了些。

干活的劲头也足了不少,镰刀挥得"呼呼"响。

快到晌午时,他总算把剩下的半亩地清理干净了。

手掌心磨出了好几个水泡,有个还破了,疼得他首咧嘴。

他坐在地头上歇气,看见李三拎着个水桶过来,桶里装着浑浊的水。

"二狗,快来喝点水!

"李三招呼他,"刚才看见刘管事往这边来了,手里还拿着登记册,怕是要查咱们的活计。

"林二狗赶紧爬起来,接过水桶喝了几口。

水有点涩,但凉丝丝的,顺着喉咙往下淌,舒服多了。

果然,没一会儿,刘管事就晃悠过来了。

他手里拿着个破旧的账本,看见林二狗面前清理干净的地,点了点头:"嗯,二狗还行,没偷懒。

"林二狗心里一喜,刚想邀功,刘管事却指着他脚边的一堆草说:"把这些草垛起来,晒干了给灵羊当饲料。

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刚才外门的吴师兄跟我说,看见你在地里逗火斑甲?

"林二狗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摆手:"没有没有!

俺就是瞅见它稀奇,多看了两眼……""多看两眼?

"刘管事瞪了他一眼,"那玩意儿是灵虫,金贵着呢!

下次再让我知道你瞎折腾,就把你调到后山去挑粪!

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

"林二狗赶紧应承,心里却嘀咕:"金贵个啥呀,不就是会装死吗……"刘管事又交代了几句,就背着账本走了。

林二狗看着他的背影,抹了把汗,跟李三说:"吓死俺了,还以为要扣窝头呢。

"李三嘿嘿一笑:"你呀,下次看见灵虫躲远点。

对了,刚才那外门弟子说你叫啥来着?

林……啥玩意儿?

"林二狗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俺爹给起的,叫林砚,砚台的砚……""林砚?

"李三眨巴眨巴眼,突然笑得前仰后合,"你叫林砚?

哈哈哈!

你咋不叫林毛笔呢?

"林二狗:"……"得,刚被外门弟子笑过,又被同屋杂役笑。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把胸脯一挺:"林砚咋了?

砚台能磨墨,俺这双手能拔草,都是干活的料!

"李三笑得更厉害了:"行,林砚师兄,晚上俺帮你多打半勺菜汤,就算是给你这文房之宝接风了!

""去你的!

"林二狗笑骂着推了李三一把,心里却没那么憋屈了。

管别人怎么笑呢,他叫林二狗,也叫林砚。

在这仙门里,名字不过是个记号,能吃饱饭,能把活干完,比啥都强。

他扛起锄头,开始垛那些拔下来的草。

日头偏西,金色的阳光洒在灵田上,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远处的山坳里传来几声清脆的钟响,那是内门弟子们晚课的钟声。

林二狗听着钟声,心里琢磨:"等俺哪天出息了,也去听听内门的课,说不定就能知道怎么用砚台磨灵草了。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笑声混在风声里,飘得老远老远。

至于那只叫火斑甲的灵虫?

早不知道飞到哪个灵田逍遥去了。

反正比他这拔草的杂役自在多了。

他吸了吸鼻子,闻到了杂役处飘来的饭香——还是熟悉的黑窝头味。

"走了李三,吃饭去!

晚了连菜汤里的油花都捞不着了!

""来啦来啦!

林砚师兄等等俺!

"夕阳下,两个杂役的身影匆匆往草棚跑去,留下身后一片平整的灵田,和泥土里若隐若现的草根。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新的拔草任务。

而林二狗,或者说林砚,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至少,他还有个听起来挺文雅的名字,能在饿肚子的时候,给自己找点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