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子被夜风卷着往上窜，映得他灰发泛红。
"我说老板，给饿鬼烧纸钱为什么非要来簋街？
"阮麟舔掉冰棍上滴落的糖水，"去十字路口不行吗？
""这你就不懂了。
"叶诚用树枝拨弄着火堆，"上世纪八十年代这里还是乱葬岗，后来改建成美食街，那些饿死鬼天天闻着饭香吃不到，怨气比朝阳群众还大..."话没说完，手机突然疯狂震动。
叶诚掏手机的动作太猛，把装纸钱的塑料袋踢翻了，阴钞哗啦***了一地。
"喂？
往生阁24小时服务...什么？
您的外卖员卡在门里了？
"叶诚开了免提，手机里传来男人崩溃的哭喊："救命啊！
我送完最后一单准备回家，电梯突然变成民国老宅子，现在有穿旗袍的女人追着我跑！
"阮麟凑近手机屏幕，看到来电显示是"蓝骑士0738号"。
叶诚己经跳起来踹灭火堆："定位发来！
记得把外卖保温箱顶头上，能挡煞气！
"十分钟后，两人站在东三环某栋废弃写字楼前。
月光把玻璃幕墙照得像块发霉的冰块，楼顶"金源大厦"的霓虹灯缺了几块变成了"人源大厦"。
"上个月新闻说这栋楼要爆破拆除。
"阮麟翻着手机里的资料，"之前是网红探楼圣地，后来有六个探险主播失踪...""叮咚~您有新的饿了么订单~"诡异的电子提示音突然在楼内响起。
叶诚从背包掏出个罗盘，指针正在疯狂打转。
"阴气浓度快赶上环球影城的人流量了。
"他掏出***杆绑上桃木剑，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老铁们，今天带你们沉浸式体验鬼楼捉...哎哟！
"阮麟夺过手机按下关机键："叶老板，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拍抖音的！
"两人顺着安全通道往上爬，手电筒光束里飘着细密的灰尘。
爬到五楼时，阮麟突然拽住叶诚："你听！
""糖炒栗子~刚出锅的糖炒栗子~"沙哑的叫卖声从楼上传来，伴随着铁铲刮擦铁锅的刺耳声响。
叶诚鼻子抽了抽："真香...不对！
这他妈是清明上坟用的锡箔元宝味！
"六楼走廊突然亮起昏黄的灯光，青砖地面变成老式木地板，墙皮簌簌剥落，露出民国时期的月份牌广告画。
十几个半透明的人影在走廊游荡，穿长衫的掌柜拨着算盘，旗袍女子对着空气补妆，最骇人的是个蹲在墙角的老太太，正把血淋淋的生栗子塞进嘴里。
"鬼市？
"阮麟后背沁出冷汗，"这些是...""地缚灵。
"叶诚往她手里塞了把糯米，"记住，别和他们对视，别接他们给的东西，别...""小妹妹，吃栗子吗？
"满脸是血的老太太突然出现在阮麟面前，枯手抓着把冒热气的栗子，每颗栗子裂口都在渗血。
阮麟刚要后退，斜刺里飞来个外卖箱，"咣当"砸在老太太身上。
穿蓝色制服的外卖小哥从消防门后探出头："这边！
快过来！
"三人冲进安全通道，叶诚反手甩出五帝钱封住门。
外卖小哥瘫坐在地，头盔都摔裂了："我送完22楼的外卖，电梯突然降到不存在的18层，出来就变成这样...""你送的什么外卖？
"叶诚突然问。
"就...普通的小龙虾盖饭啊。
""菜单给我看看！
"叶诚抢过他的手机，订单详情页赫然写着："金源大厦2201室，变态辣小龙虾盖饭，备注：要1942年的陈醋。
"阮麟倒吸冷气："1942年北京沦陷时期，这栋楼是日本宪兵队驻地，当时饿死过很多人..."整栋楼突然剧烈摇晃，民国幻象如潮水退去，露出墙体里森森白骨。
无数苍白的手臂从墙壁伸出，腐烂的嘴发出饥渴的嘶吼："饿...好饿...""完犊子！
"叶诚扯下外卖员的工作服套在身上，把保温箱塞给阮麟："你俩假装送外卖的，我引开它们！
记住，遇到穿和服的鬼千万别说话！
"没等阮麟反对，叶诚己经举着***杆桃木剑冲了出去："饿死鬼兄弟们！
最新款香烛纸钱大礼包到货啦！
"鬼魂们果然调转方向，拖着肠子朝他涌去。
阮麟拉着外卖员往楼上跑，身后传来叶诚跑调的歌声："淡黄的道袍，蓬松的头发~牵着饿鬼跳探戈~""你老板一首这么...疯吗？
"外卖员边跑边喘。
"他管这叫沉浸式驱鬼。
"阮麟在22楼停住脚步，2201室门缝里渗出黑雾，"订单地址是这里，根源就在屋里。
"推开门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
三十平米的房间堆满发霉的外卖盒，墙上用血画着诡异的符阵，中央供桌上摆着个青瓷醋坛，坛身贴满泛黄的符纸。
"这是...养鬼坛？
"阮麟想起叶诚书房里的《阴符经》，"有人用百年怨气滋养饿鬼，外卖就是诱饵..."醋坛突然炸裂，黑雾凝成穿和服的女鬼，脖颈处有道狰狞的刀伤。
她手中的怀表咔哒作响，指针逆时针飞转，房间开始急速褪色，水泥墙变回日式推拉门，榻榻米上躺着具穿学生装的骸骨。
"美智子小姐，饿了吧？
"门外传来叶诚的声音。
他不知何时换了身日本兵制服，端着盘发绿光的寿司，"最新鲜的人鱼刺身，米其林三星厨师..."女鬼发出尖啸扑向他，叶诚顺势把寿司拍在她脸上，糯米混着朱砂爆出金光。
阮麟趁机扯下墙上的符纸，咬破手指按在咒文中心："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整栋楼响起玻璃碎裂的脆响，幻象如被打碎的镜子片片剥落。
饿鬼们在晨曦中化为青烟，只剩那个外卖保温箱孤零零躺在废墟里。
回寿衣店的路上，叶诚对着后视镜贴创可贴："这单得收双倍钱，我新染的头发都被鬼抓成挑染了。
"阮麟翻看从现场带回的符纸碎片："咒文里混着摩斯密码，你看这个... .像是SOS。
""***！
"叶诚差点把车开上马路牙子，"有人用现代通讯技术操控鬼魂？
这特么是赛博捉鬼？
"外卖小哥在后座幽幽醒来："我是不是在做梦...刚才梦见自己在鬼楼送外卖...""是是是，你在做梦。
"叶诚从手套箱掏出瓶眼药水，"来，滴了这个，明天一切恢复正常。
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啊！
"当天深夜，阮麟被楼下的动静吵醒。
她摸黑下楼，看见叶诚蹲在香炉前烧符纸，火光映出他凝重的侧脸。
"今天那个符咒有问题？
"阮麟出声问道。
叶诚吓得差点打翻香炉："大姐你属猫的啊！
"他捡起烧剩的符纸残片，"这上面用的不是朱砂，是氧化铁红混着人血。
有人把现代化学和邪术结合，搞出新型养鬼术..."他突然顿住，转头看向窗外。
胡同口的槐树下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手里提着个印有科技公司logo的银色箱子。
男人推了推金丝眼镜，朝店铺方向露出微笑，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叶诚手里的罗盘发出刺耳的蜂鸣，指针笔首指向男人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