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味从通风管倒灌进来,混着某种甜腻的焦糊味——是雄黄粉在高温下分解的硫磺气息。
他蹲下身,指尖扫过水泥地板的裂缝,粉尘在光束下泛着诡异的橙光,像撒了一地碾碎的萤火虫。
三天前送来的那具“诈尸”遗体就横在角落的操作台上,白布被掀开一角,露出青灰色的耳廓,耳孔里隐约有东西在蠕动。
陈西爷的电话在十分钟前掐着点打来:“西郊老宅挖出七口蜈蚣坛,泡坛的桐油里检出放射性铯——和那具尸体的蛆虫同源。”
老头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背景里混着骨灰盒碰撞的脆响,“雄黄粉撒匀了,别让那些虫子爬进通风管。”
梁九拧开玻璃瓶,雄黄粉簌簌落在尸体耳畔。
粉末接触皮肤的瞬间,耳孔里的蠕动骤然加剧,几十条肥白的蛆虫争先恐后涌出,在台面上扭成惨白的漩涡。
他戴上橡胶手套,镊子尖夹住一条蛆虫,虫体在强光下透出诡异的蓝斑——是铯-137的荧光反应。
蛆群突然集体转向,朝着地下室东墙的配电箱涌去,虫体摩擦水泥地的声响像无数根针在玻璃上刮擦。
“趋热性。”
他抬脚碾碎领头的蛆虫,黏液溅在裤腿上滋滋作响。
配电箱因短路散发着50℃的余温,而蛆虫腹腔的耐辐射菌株需要高温激活——这是有人故意设计的生物导航系统。
雄黄粉遇热释放的二氧化硫气体在空中织成一张无形大网,蛆群在距离配电箱半米处集体僵首,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碳化,最终在地面拼出个歪斜的箭头,首指尸体鼓胀的腹腔。
解剖刀划开尸体的瞬间,腐臭的沼气喷了梁九满脸。
他偏头避开,刀尖却意外卡在肋骨的缝隙里——有什么金属物顶着刀刃。
镊子探进腹腔时扯出一串粘连的蛆卵,卵壳下赫然是半把生锈的铜钥匙,匙柄刻着“甲戌”二字,与档案室门锁的铭牌年份完全一致。
钥匙齿槽残留着暗红色碎屑,凑近嗅闻是朱砂混着尸蜡的味道,和三天前停尸房那具断指尸体上的成分如出一辙。
地下室的日光灯突然频闪,梁九的后颈泛起细密的刺痛——是次声波。
0.5Hz的震颤从脚底漫上来,震得操作台嗡嗡作响。
尸体未被解剖的右耳开始渗出黑血,耳膜在压力下鼓胀破裂,更多蛆虫裹着血沫涌出,这次它们的目标明确地爬向通风管口。
雄黄粉在管口结成橙黄色的晶簇,蛆虫接触晶体的刹那爆出青烟,空气中弥漫着烧焦蛋白质的恶臭。
梁九的袖口扫过通风管,锈蚀的金属表面赫然留着指甲抓挠的痕迹,最新的一道划痕里嵌着半片褪色的符纸——正是陈西爷办公室墙上那面镇魂幡的残片。
手机在此时震动,监控后台的警报图标疯狂闪烁。
殡仪馆地面层的冷藏室温度曲线正在飙升,3号柜的实时画面里,一具上周火化的老人遗体竟在柜内坐起,干枯的左手拍打着玻璃门,无名指根部闪着同样的铜钥匙反光。
梁九攥紧钥匙冲向楼梯,身后传来通风管爆裂的闷响,雄黄粉的烟雾中,他瞥见个佝偻的人影贴着墙根移动,防静电服擦过地面积水时,左耳的铜钉反光刺痛了他的眼角。
地下室的铁门在身后轰然闭合,铜钥匙插入档案室锁孔的瞬间,梁九的左手小指突然抽搐起来——十年前的断指处传来灼烧般的痛感,仿佛有无数只蛆虫正啃噬着早己不存在的骨肉。
锁舌弹开的咔嗒声与殡仪馆顶楼的铜铃共振,铃铛上"昭和十七年制"的刻痕在月光下泛着血锈般的哑光,而档案柜最底层的1998年计生档案里,一张婴儿脚环照片的背面,用雄黄粉写着潦草的***:“钥匙不止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