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晚些的时候,她从母亲的院子用过饭出来,回到自己院子时,就见院子的门关着。
推开来,就成了之前那幅景象。
起先她也没察觉出不对来,时安是她的贴身侍卫,总伴在她身边。
他长相出挑,气质又沉稳内敛,配上一袭白衣,要不是随身的长剑,大多人会以为他是个书生,当的上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满府上下的姑娘丫头们,少说一半都倾慕于他。
这几年若是说她真的对他没有丝毫颜色的话,那是假的。
又因为先前在母亲院里闹了些不愉快,沈长宁无心细看时安身上那些不同之处。
就那么毫无芥蒂的坐在了时安身边的石凳上,低头生闷气。
首到被跑出来孩子的一声娘亲打破。
后来就是她夺路而逃。
可等她慌慌张张跑出来,却撞进了白衣时安的怀里,不是冷冽的松木香,是清新的皂角香味。
时安见是她,生怕这一撞,撞疼了她,着急的问她可伤到了哪里,温柔缱绻的声音,如流水般划过耳侧。
沈长宁望着时安,有些呆愣的摇了摇头。
时安这才忽觉两人此时的距离太近了些,立刻闪开,恭敬的站远了,红晕却止不住的爬上耳尖,甚至都不敢再去看她。
对啊,这才是她的时安,她怎么都无法把眼前这个说不上几句话就羞红耳的人,和刚才那个人扯上关系。
这时再回头往院子里看,那些稀奇古怪的人和事己经消失了。
犹豫着,几次尝试走进院子,黑衣时安也没再出现。
最后沈长宁得出个结论。
这若非是见了鬼了,那定然就像是那些老道士说的什么因果,什么世界。
黑衣时安是根本就不属于这里的人。
看他相貌,要比现在的时安成熟内敛的多,应该是几年之后的时安。
天哪!
沈长宁从床上一蹦三尺高,那个小男孩,难不成真的是她和时安的孩子?
她就是那个生了孩子,但在孩子长相上毫无参与的怨种娘。
沈长宁有些恍惚,其实时安是她捡回来的。
那时候不过十岁出头的时安,浑身是血的倒在路边,身躯瘦弱的仿佛风轻轻一吹,就会折断腰脊。
可偏偏又是这样的一个人,仿佛能被折断一切,就是折不断脊梁,任一群人对着他拳打脚踢,却固执的不肯说一句求饶的话。
只是护着脑袋,目光透过间隙,沉沉的打量每一个,记住他们每个人的嘴脸。
恰巧那日沈长宁和哥哥沈长茂出门,一眼就看到那双狼一样的眼睛。
于是便求着哥哥救人。
沈长茂这个人,打小就是个和善质朴的性子,自也是不忍一群人围殴一个看上去和他年岁差不多的少年。
将人救下来,本想送到医馆,给些银子让他伤好了之后安身立命就是了。
但沈长宁使出浑身解数,撒娇耍赖的就是要将人带回去,要让他给她做侍卫。
来路不明的人,怎好就这样带回去?
便找借口,“你想带人家回去可问过人是否家愿意?”
***岁的小姑娘,一袭红裙,一阵风一样的跑过去,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祈求的望着时安,“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再不让你受欺负。”
鬼使神差的,时安就那么点头答应了下来。
然后他竟真的入了侯府,做了这个小姑娘的侍卫。
......第二天一早,沈长宁顶着两个胭脂都压不下去的黑眼圈起来。
把来侍候的丫头都吓了一跳。
用过早饭,母亲院子里打发了一个小丫头来传话,“太子殿下得了几批进贡的绸缎,说是让姑娘选喜欢的做衣裳,如今正放在夫人院子里,夫人让姑娘快过去呢。”
闻言,沈长宁只是懒懒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赵婉儿呢?
是不是己经在母亲院子里了?”
小丫头愣了一下,“表姑娘一早就在夫人院子里,现下就差姑娘了。”
“你去回话,反正都是挑剩下的才给我,何必非要我去一次成全她们的面子?
还不如首接把不要的送来就是。”
小丫头得了话,走了不到一刻钟,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便气势汹汹的来了。
口口声声说是来请沈长宁,但这架势分明就是硬逼着她去不可。
时安沉着脸抱着剑站在旁边,盯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
总不好真的为这事就两方动起手来。
没法她只能去,大不了今天她就当个哑巴。
一行人到主院的时候,里面正传出阵阵笑声,“婉儿生的白净,举止又端庄,这颜色最是衬她。”
说话的正是沈长宁的生母,赵慧娴。
随着沈长宁进屋,说笑声戛然而止,一双双眼睛都望过来,好像她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桌上摆放着几批上好的绸缎,看样子己经都被翻找过,赵慧娴拿着花纹颜色最好看的一匹,正在赵婉儿身上比着。
赵婉儿是舅舅家的独女,出落的很是小家碧玉,犹如一朵盛开的白莲,柔柔弱弱的。
沈长宁行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找了个角落坐下。
“冤家,真是冤家,你又使眼色给谁看?”
赵慧娴冷斥着沈长宁,反正就是对她横竖看不上。
沈长宁全当没听见,反正这样的事自打赵婉儿住进侯府,隔三差五的就要来一回。
可有的人偏偏不想这件事就这么轻轻翻过。
“姑母您别责怪姐姐,都是我不好,这些本就是太子哥哥拿来送给姐姐的,我却先挑了,姐姐不高兴也是情有可原。”
柔柔的声音从赵婉儿口中传出来,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赵婉儿嘴上这么说着,手底下却丝毫没有要让的意思,扯着那绸缎的一角不松手。
沈长宁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话音刚落,那边赵婉儿眼中便积蓄起了泪水,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让人看着可怜极了,不自觉便认为同她作对那人罪大恶极。
果然,赵慧娴更是气急,随手从桌上拿了个茶盏便扔了过来。
沈长宁用手臂挡了一下,一杯刚上的滚烫的茶就全倒在她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