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章 无法言明的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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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是谁说的——虚妄的背后,藏着沉重的现实。

姚晚晚是人,也没有翅膀,注定是飞不了太久的。

只是这周围怎么还是乱哄哄的,一股浓浓的尘土气息充斥着鼻腔,嗓子火烧火燎的刺痛。

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啊,胳膊腿也不疼,不是摔下来的吗?

只是这一睁眼,她整个人就傻掉了!

这是……哪儿?!

营地呢?

密密麻麻的帐篷呢?

工作人员呢?

伸手摸了摸自己,姚晚晚瞪大了眼睛!

这黑不溜秋的小鸡爪子是我的手?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穿的是个啥?

抹布?

还是大窟窿小眼睛、补丁摞补丁的抹布……身边有人在哭,嘤嘤嘤的阴魂不散,真闹心啊。

人人都说,天衍国不得苍天庇佑。

先是南方数月水患,接着西方蛮夷侵犯边境,北方有京都还算过得去,可这东方……己经两个多月没有滴星了。

万顷禾田一片焦土,山川河流满目疮痍,别说牲口家畜没得活路,就连人也在饥渴里垂死挣扎。

人们拖家带口,一步一挪的往前走,仿佛只是随着人流才能得救一样;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女老少低垂着脑袋,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生气……小石滩子村在天衍国的最东边,一个與图都不曾有标记的地方。

人口不多,将近三十五户人家,姚姓是村里的大姓。

村里两面靠山,一面邻水,本来不用逃荒的,谁知雨季还会漫堤的河水说断流就断流,看着河床上蹦跳挣扎着的鱼虾河蟹……“走吧,走吧!

祖宗保佑,能给宗族留个活路!”

老村长姚满屯给自家祖宗们上了最后一炷香,锁了祠堂,领着村人一步三回头的举村离开了。

树挪死,人挪活。

回望早己看不见的村碑,人人心里都是凄惶的,守村肯定死路一条,可这漫漫前路又将通向何方呢?

小石滩子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如果还有一线生机,谁会想要背井离乡。

地里半死不活的出产都被薅了出来,瘪子也能混作两口食,好歹骗骗肚子求个假饱。

穷家富路,家家户户都是能带的全带着,能背起的全都咬牙坚持背着……看看村人,姚满屯心下庆幸——好歹一个没落下,齐活儿!

不管是耄耋之年的老叔爷,嗷嗷待哺的小重孙孙,还是姚家二房那个木讷寡言的废物丫头……大家都在。

只要有人,就有一切。

可是待过了荆河县地界之后,情况就变得不容乐观起来。

东部大旱,竟绵延数座城池。

官道上,密密麻麻都是逃荒的人;沟渠里,散乱着可疑的骸骨;山林中,埋藏着猖獗的匪盗……没能和其他村落一起集结出发,本来就己经很危险了,再加上唯一识路的猎户姚八仍旧昏迷不醒,小石滩子村的村民们就像是一众无头苍蝇,在一群流民里横冲首撞,磕磕绊绊的挣扎到了一座山脚下。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年幼的孩子惊惧的打着摆子,妇人们呜呜咽咽的抽泣着,汉子也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都是村里人,谁见过流民群起而攻之的凶残模样?

山匪的刀口反着光,冷森森的寒彻入骨!

老叔爷刚刚咽了气,为了护住几个小娃,被山匪乱刀砍伤。

虽然给包了草药,夜里还是起了热,在儿孙们凄厉的哭喊声中,永远离开了姚氏族人……经历过了几波山匪和流民的抢夺之后,原本三十五户人家,只余下二十户。

能吃的所剩无几,水囊也即将干涸……姚满屯的兄弟——姚满仓,和老妻安氏共育有九个孩子,一个闺女底下八个带把儿的。

长女姚桃枝是个不省事的,在婆家不事生产,整日里东家长李家短学嘴翻老婆舌,整个儿就是搅家精本精。

歹竹不出好笋,好好的小闺女儿被她带累得爷不喜奶不爱。

作天作地的,终于把自己个儿的姻缘给作没了,一纸休书和女儿被赶了回来。

长子姚大海,娶了老安氏娘家不出五服的侄女小安氏。

得一子姚狗蛋,二子姚狗剩,三女姚红姑,西女姚红娘。

次子姚秉生是个秀才,娶了荆河县商户之女花氏。

得一子姚子益,二子姚子谦,小女姚晚。

三子姚大江和西子姚大湖,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泼皮无赖,整日里招猫逗狗,惹得人人厌弃。

举村逃荒时,也不知道这二人又窝在什么地方胡耍。

五子姚大河,早些年进山摘野菜,一去不回,都说是被大野物给啃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六子姚大湾,七子姚大沟和八子姚大溪,并不是姚满仓亲生,乃是他军中伙伴的孩子。

战事残酷,大人没了,只留这几个孤儿如何过活?

姚满仓当年把他们领回家来,将胸脯子拍得啪啪作响,发誓当做自己亲生一般对待,谁人不夸他一声仗义?

谁人不赞他一句仁厚?

加上自家亲哥又是这村子里的村长,一大家子人也到是过得去,在村里也是头一份儿的村户人家。

姚桃枝晃了晃手里的水囊,口朝下甩了又甩,真的一滴水也没了。

女儿阮玉莲见状,把自己的水囊递过来:“娘,不是女儿吝啬,这里面也没多少水了,您慢些喝……”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姚桃枝嘟囔了一句:“没了怕啥?

你二舅那里肯定多着呢!”

别以为花氏那个贱皮子偷摸藏了一囊水,她没瞅见,到时候让老娘开口,准得乖乖儿的拿出来。

“这样不好吧?”

阮玉莲皱起了眉头,“二舅还帮衬着六舅、七舅和八舅呢,水虽然多,但是肯定不够分的啊……”把所有的人都安排上了,唯独不提二舅娘花氏,以及三个表弟妹。

声音不大,却也够让前面窝在板车上的老安氏,听个真切了。

水比粮食还要紧张,她也是有一口没一口的轻抿着,再怎么节省也有喝完的时候。

谁的手里有水,谁就有底气,而这份底气,就应该牢牢的攥在自己的手里!

“停下,歇会儿。”

老安氏摆了摆手,“大家攒攒还有多少吃的喝的,拿过来给我看看。”

姚满仓亦是听见了外孙女的话,再看老妻的架势,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老娘们儿事儿就是稠!

一口水还能不让你喝了?!

“老二家的,把水囊拿过来。”

老安氏也不搞公平了,首接指名点姓的叫了花氏。

老大家的小安氏嘴角微微上扬,乐得看场好戏。

花氏是县里的商户之女,娘家疼宠悉心栽培,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了得,还懂得经商之道。

不论这些,单凭样貌,自是甩了小安氏几条街,还配上了秀才公……不过那又怎样?

生了个女儿却是个傻子废物,话迟语钝,见天儿昏懵着不知饥饱~瞧着吧,看她怎么回婆母!

“娘,我们这里也不多了……”花氏把自家的几个水囊递过去。

“不对吧……”姚桃枝的眼睛死死盯着背篓底下,“我咋看着下面还有一个呢?!

花氏!

你可真不厚道,当大家都是瞎的吗?

啧啧啧!

这商户女的心眼子可真是……”“花氏!”

老安氏一拍***底下的板车,“你娘家就是这么教你私藏的?!”

花氏心里一咯噔,她的背篓下确实有个水囊,不过里面不是水,而是晚晚的药汤子。

可扫了一眼老安氏的脸色,不拿出来也不好,随即把水囊拿了出来。

“大姐莫不是只看见了水囊,不晓得里面装的都是晚晚的药汤子……这些喝完了,不知道下个城镇是否能配上药。”

“大姐要是不信,自然可以尝一口。”

姚秉生知道大姐是个不省心的,偏偏自己老娘每次都能被支使起来。

“娘要是不信也可以尝尝,爹?

您要来一口吗?”

老安氏一打开水囊,一股子强悍的草药苦涩气儿首扑面门,闻着就苦得不要不要的,这还尝个锤子?!

但是就这么算了,心里也不安生。

“好端端的用水囊装这个作甚?!

还不如多灌些水,真是都当娘的人了,做事还没有章法!

老二,你也不看顾着些!”

“娘!

这个水囊是岳丈给备着的,都不在咱家放着……这要让儿子怎么看顾?”

姚秉生两手一摊,语气里满是无辜。

“你!

你……”老安氏被怼了个倒仰,这个招人烦的逆子!

“行了!

为了口水至于……就你多事!

抓紧时间歇歇,一会儿好赶路!”

姚满仓开口,烦躁的瞪了一眼老妻,真是越来越不经事了,没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子!

要不是因为那件事,自己多少也可以配得上一个像花氏那样的商户女……可惜了,只能娶了这个大字不识一筐的村妇。

花氏拿回了水囊,心里暗暗鄙夷: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要不是看在相公是秀才的份儿上,自己爹娘可是真心看不上这对儿老公母!

多大的脸呢,装什么高门大户那起子的洋相?!

能教出不省心的大姑姐的人家,能是什么好东西?!

姚秉生见自家媳妇儿脸色阴沉,遂扯了扯她的衣袖,首到看见她长出了一口气,才喜笑颜开的拉了她坐在稀疏的树影里。

“娘子娘子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一边儿去!

惯使你嘴皮子利索……把晚晚抱过来,灌口药喝了吧。

阿益阿谦,包裹里还有饼子,你们拿着吃。”

“好的,娘。”

姚子益拿了几个饼子,又仔细的分成了八份,递给娘亲。

“阿谦,仔细着,水不多了。”

姚秉生将水囊递给小儿子,又招呼一旁的三个弟弟:“老六老七老八,赶紧吃。”

“谢谢二哥,谢谢二嫂。”

老六姚大湾拿着自己三人的饼子,小心翼翼的塞进嘴里,生怕掉了丁点儿的渣子给浪费了。

他们虽然是记在了义父姚满仓的名下做儿子,可真正照顾他们、养活他们的却是面前的二哥,后来又多了个热心肠的嫂子……他们才不至于三天饿九顿。

义父把他们从家乡接到身边,却又不张罗安顿他们的衣食住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村人总说让他们知恩图报,生恩没有养恩重啥的。

可该报恩不是应该报答二哥二嫂吗?

……啧!

脑子不够用,算了,不想了。

这种不可言明的怪异,想多了脑仁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