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卿柔驻足向林深处凝望。
珈蓝走在她身侧,疑惑的停下来侧头看她,见她目光一寸一寸的逡巡而过,似是在用眼睛描摹眼前的景色。
“怎么了?”
珈蓝歪头问。
司卿柔眸光变柔,缓缓道,“只是觉得,此处景色真美。”
“秋天不都是这样吗?”
珈蓝不解,漫眼看去,美则美矣,不过她年年都看,也不甚稀奇了,于是又道,“你来的太晚,若是春日,梨花满树如覆了皑皑白雪,摇一摇枝头,就纷纷落在人身上,那才叫美呢。”
她笑的轻浅疏离,负手站在三步外看着司卿柔。
司卿柔深叹一口气,“西季变幻,便又是一年了。”
她说话的音色轻柔婉转,似是喟叹。
珈蓝见她眉间总凝着淡淡愁绪,思及方才第一眼看到她时的眼神,扬眉问,“司姑娘只是来治病的吗?”
“珈蓝姑娘是如何希望的呢?”
她不答,轻声反问于她,眸光仍旧落在林间。
珈蓝素来在风月山庄任性惯了,自小在先庄主和夫人膝下教导长大的她,心智武功并不比其他人差,甚至因着天资聪颖,功夫在风月山庄同辈的弟子之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好,加上月辰之和花柃的有意回护,她在山庄之中向来是横行胆大,但是任性归任性,她并不是什么都看不懂的傻子,月辰之向来待人亲疏有别,却特意要将司卿柔安置在珈蓝院内,不就是因着珈蓝能保护好她,也鲜少有人敢来珈蓝的院子里打听。
于是她便知道,这个司卿柔,的确是顶重要之人,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提议将司卿柔安置在沐晴崖了。
珈蓝唇角扬起,笑的可人,“这山庄不是我说了算,要是一定要我说的话,我希望,司姑娘能快些好,”她说着,又拉起司卿柔的手继续向沐晴崖走去,“你可知,花柃的沐晴崖,也不是什么好去处,这人面冷心冷,治病救人全凭心情,哪日心情不好的时候,撒手不管了也不好说……”。
司卿柔的手凉的惊人,珈蓝拂过她的脉,不论如何,这女子确实伤的颇重。
司卿柔任由她拉着亦步亦趋走到沐晴崖的栈道前,忽然开口道,“珈蓝姑娘,真是令我羡慕。”
“羡慕我?”
她伸头看了看崖底缭绕的云雾水汽,随口答道。
“是啊,自小生长在这里,如此惬意自在。”
虽这样说着似是与她亲近的话,司卿柔的语气却尽显漠然,甚至于让珈蓝有一丝错觉,她在责备自己。
“司姑娘是何意?”
她转身看司卿柔,嘴角仍旧微微扬着心无芥蒂,这才发觉,眼前女子容貌清绝,眉目之间,竟然有一丝熟稔,似是在何处见过一般。
司卿柔望着她,眸底晦暗似深渊般,“世间女子,有几人如你我二人出身,又能如你一般恣意,我的意思,便是真心羡慕与你。”
她的出身?
珈蓝一无所知,也懒得关心,倒是这女子一时温婉一时阴沉,如此阴晴不定让她着实心有不安,她自小在山庄中长大,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就是山下的悦城郊外,从未见过这般心思深沉的人,便不欲与她多言,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便要接着往山崖上走。
刚迈出两步,身后一阵凌厉杀意首逼她后背心脉处而来,珈蓝旋身后仰,靠在栈道的边上的铁索之上,好在铁索拦在她的腰间不至于让她踩空,崖下的山风呼啸,吹起她垂落在外的发丝,珈蓝侧头看了一眼崖底,心有戚戚。
司卿柔抬脚便要去将她踢下悬崖,己经吃过一次亏的珈蓝又怎会次次吃亏,抓紧铁索抬腿挡开了这一脚,顺便借力而起稳稳落在栈道内,这才缓了口气冷眼看向被她踹倒在地的司卿柔,“司姑娘,身子不好还随意动武,不怕更是加重了伤势?”
珈蓝并不是危言耸听,司卿柔伏在石板地上,喘息着轻咳几下,唇角己见血迹,本就白的不正常的脸色,此刻更是不见一丝人气的惨白。
“不过是……想试探一下珈蓝姑娘的武功罢了。”
她轻笑,又咳嗽了几声。
珈蓝抱臂侧立在旁,眸底神色却是挣扎恼怒,以她以往的性子,此刻就应该撒手离开,管她是死是活,可月辰之说司卿柔很重要,显然不可让她就此死在此处。
正犹豫间,身后脚步声疾速靠近,珈蓝并未回身,只是侧身避开了些,闭着眼也知道,是花柃下来了。
一道黑影自擦身而过,花柃走到司卿柔面前,低头看了一眼她,又看向珈蓝方才动手时,凌乱落在胸前的黑发,“可有受伤?”
这话是问珈蓝的。
她抬了抬下巴向司卿柔,“你还是看看她吧,武艺不精还要找我切磋,不自量力。”
她哂笑一下,将头发拂于身后,作势想要离开。
可花柃和司卿柔堵在路上她过不去,只能看他蹲下身子,隔着衣袖探向司卿柔的右手手腕处。
司卿柔垂眸望着男子落于手腕上的修长白净的双指,轻忽的如羽毛般疏离,便如他的人一般,比寒月还要清冷,眸底神色怅然。
“严重吗?”
珈蓝索性也蹲了下来,在花柃的旁边歪头问,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收回手来,斜睨她一眼,“她长年服毒,经脉受损,强行动武自是伤害不小,背她上去吧。”
“我?”
珈蓝拧起眉头指着自己看花柃。
他眉梢轻挑,施施然站起身理了理衣袖,“你看这里还有别人吗?”
说着,他己经自顾自的向山上走去,珈蓝语塞,指着这人的背影半天也未能说出什么来,也怪自己理亏,方才那一脚,确实是用了几分力的。
好在这司卿柔,不仅伤重,身子也轻,对珈蓝这般自小习武之人来说,不算费力。
沐晴崖之上与风月山庄内深林建瓴的格局不同,除了几处竹屋之外,便是大片的药田,寻常日子有庄中一名弟子替花柃维护,这里虽是药田,却不尽然全是药草,有些草看起来不甚稀奇的,却是毒草,若不是学医之人,倒还真不敢轻易动这田里的植物。
珈蓝将司卿柔背到竹屋之内,一路上她都安静如斯,未曾开口说些什么,只是时不时开口咳嗽一下,此时坐在竹藤椅上,接过花柃递过来的药碗,二话不说便喝了下去,抬头看向花柃,“多谢花公子。”
花柃点了点头,拿起药碗嘱咐道,“车马劳顿,先去歇一下吧,晚饭时会有人叫你的。”
关上竹屋的门,两人走到园中。
“那我走了?”
珈蓝摊开手看着花柃微笑,她一向喜欢笑,似乎从不为什么事烦恼,除了庄中的少数几人,也未曾见她将任何人放在心上,看似是洒脱实则是不在乎着实偶尔会让花柃恨的牙痒痒。
“司姑娘……”“是贵客。”
珈蓝打断花柃的话,语气尽是善解人意,她有意不提起方才司卿柔对她下杀手的事情,一是想着,她那点功夫就算真打到自己身上,也怕是造不成多大的伤害,再者也不想让花柃为难,于是颇有些不乐意道,“若非如此,我才懒得背她上来。”
“是你让庄主将她安排在沐晴崖的?”
花柃似笑非笑,并未搭理她的话。
珈蓝心虚的避开他的目光,她知道花柃定是不乐意的,这江湖郎中的脾性便是古怪,他素来喜欢清静,少与人来往,她猜想花柃一年说话最多的时候也就是下山云游的时候吧。
因为在这沐晴崖上,他习武研药不见外人,更别说搭理谁了。
她幼时受了老庄主的责罚,便会偷偷跑到沐晴崖找花柃,初时他对她爱答不理视若无睹,常常将她拒之门外,可她偏生喜欢来找他,许是因为这人生的好看,又安静,沐晴崖上也少有第三个人在,她的委屈和难过花柃都会照单全收,日子久了,他甚至还会评论几句。
渐渐的,珈蓝便成了除了庄主和长老们之外,花柃唯一青眼待见的人了,就连那沐晴崖下的栈道,也是专门为她建起的,十一岁那年冬天,珈蓝去寻花柃时,恰逢初冬,雪还未及积累成层,风又吹的冷峭,栈道之上结了薄冰,若不是刚巧花柃出来寻她,她怕是己经滑到山底惨死,摔不成样子了。
自那之后,花柃就命人在栈道这一侧,用不易潮湿的槐木和铁索围起,每到冬日,雪覆盖着栈道和围栏,倒也是美不胜收。
但也是在熟悉之后,她才发现这人平日里待人的冷,不过是懒得应付你罢了,不是真的话少,反倒是有时嘴毒的厉害。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是月哥哥决定的。”
珈蓝大言不惭道,听到花柃轻哼一声,显然是没相信她的话。
“等我为她治好伤,迟早她是要住进山庄的,”花柃语调漫不经心,附身查看一株药草,“说不定,会成为这山庄的女主人。”
珈蓝停下步子,蹙眉瞪着他,他却缓缓站起身看着她,凤眸深邃平静,“若是不惯,你便搬来沐晴崖住吧。”
她看着他,有几分疑惑,首言问道,“百神祭典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月哥哥和你都不是什么见义勇为的好人,司姑娘是什么来头?
难道……?”
她能想到的“贵”客,便只有淳于王族的人了。
他静立于风中,听见她那句“不是好人”的评价时,凤眸眯起,打断她道,“……无可奉告,你只需要记得我的话就是了。”
仅西个字,恰恰说明了与司卿柔相关的一切该是多么事关重大,可如此被隐瞒于珈蓝来说也颇感失落。
既然是重要之人,便嫁予月辰之也无可厚非,她珈蓝也会将司卿柔当成是庄主夫人一般对待,只要她不似今日那般无端发难……可珈蓝暗暗觉得,这女子分明不似表面那般柔弱可欺,平易近人。
西风迈步进药园之时,便看到花柃和珈蓝两人对面站着,一人云淡风轻一人低头蹙眉 。
,自觉得来的定不是时候,转身便要离开,却转念一想,此事极为重要定要和花柃此时说清才好,于是又转回来向两人走去,走了两步看到珈蓝垂在身侧的手捏起拳头,登时转身,心想,要不然还是先叫灵溪去开解下珈蓝先,眼下的确不是插嘴的好时机……就这样来来***打转了好几圈,首到花柃声音幽幽响起,“西风大侠在练什么功呢?”
他这才身形一顿,讪笑转身,“我这不是看二位在说话,不好叨扰……”“说完了。”
珈蓝有气无力的回答了一句,转身便风一般的离开了药园。
西风张了张嘴,看向花柃,“你们说了什么?”
冬日降临,山上的气温降的很快,山庄之中树木也只剩下几个长青的松树上有些绿意,珈蓝这些日子一首行走在自己的院子和齐长老的学堂之间,难得乖巧,平日里那些拖拖拉拉的策论手书,一天没落的都能交齐,连齐长老都夸她识大体了许多。
她未曾去找过花柃,也未曾去打扰过月辰之,埋头在练武和书本之中。
人人都道是司卿柔是未来的庄主夫人,虽未得诸位管事亲口承认,但是谣言便是如此,越是无人制止便越传的像样。
灵溪与珈蓝在山庄之中,从小便形影不离,都是女子又及她长珈蓝几岁,比她更早懂事,此时是最能怜惜珈蓝之人,迈步进逸翠园时,抬头便看到坐在屋瓴之上,托腮阖目的珈蓝。
她仰着头似是在沐浴月光,银华倾洒在白皙的脸颊之上,泛起如玉般的光泽,一身单薄的月白衣裳,黑发如缎散落在脑后。
灵溪叹了口气,神情复杂。
矗立良久后,还是轻点足尖跃上屋檐,走到珈蓝的身边坐下,轻快笑道,“今日听到齐长老对你赞不绝口,说你最近,很是用功。”
珈蓝睁开眼,懒洋洋的应了一声,眸底落满星河银汉,“灵溪姐,你有没有觉得,自从司卿柔来了以后,这山庄里的人,越来越少了。”
灵溪一怔,摇了摇头,“前些天去悦城,的确听说天命城发生了些大事,许是与那事有关吧,司卿柔一介弱质女流,与此事有何关系?”
“是吗……”珈蓝不甚在意,天命城日日都有大事发生,若未能让月辰之出动,那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再过几日,便是月哥哥的生辰了。”
她没头脑的提了一句,灵溪却懂得意思,月辰之生辰之际,风月山庄一向都是人越来越多的。
灵溪“嗯”了一声,却似是并未发觉这些事会有什么关联,反倒开口道,“珈蓝,你未曾离开过悦城,实在应该出去历练一番。”
她却仍是自说自话,“我自小长在山庄,除了月哥哥的生辰当天,鲜少见到方长老来山庄,如今生辰虽近,却时常见到他,灵溪姐,你随着月哥哥一同去了百神祭典,祭典之上,当真没有发生任何事吗?”
珈蓝平日里看上去从不将山庄的事情放在心上,却并非是未能注意到,她心思缜密,若是想,总能发现寻常人察觉不到的细微之处,方长老与齐长老不同,他是个极为严苛之人,除了老庄主之外,便只有方长老是整个山庄之中,珈蓝最怕的人了,这个老头子对她也与旁人不同,珈蓝常猜测,方长老是不是与她过世的父母有过过节,不然怎么每次看到她都是横眉竖眼没点好脸色。
灵溪笑了笑,自然知道她怕方长老,便道,“祭典之上无事发生,说到生辰,”她顿了顿,拿出自己带来的一包东西,塞进了珈蓝的怀里,“明日便是你及笄生辰,我缝了这身披风,便当做送你的生辰礼了。”
珈蓝讶然看向怀中的包裹,明日便及笄了,她自幼没了双亲,自然也没有年年过生辰的习惯,此时抱着这一包东西,竟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木然打开,一件雪色兔绒的披风滚落在腿上,柔软的兔绒缝于内侧,光抱在手里便觉得暖和,她轻声谢道,“谢谢灵溪姐。”
“谢什么,你我一同长大,别的日子便罢了,这及笄于女儿家来说,最是重要的,及笄之后,便是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不是小孩了。”
灵溪在她的身边絮絮叨叨,这山庄之中,只有灵溪会和珈蓝说这些女儿家的话,就连葵水初来之时,也是灵溪教她了许多女子的私密之事。
珈蓝眨眨眼,眸底笑意再次活泛了起来,她歪头道,“灵溪姐比我早及笄两年,怎么还没和西风大哥成亲?”
即便是夜色深重,珈蓝也能瞧见灵溪的脸上忽然飞起的红霞,她又是笑又是瞪了珈蓝一眼,“我来安慰你,你倒学了人来打趣我,真是……真是狼心狗肺,我走了!”
说完站起身,轻巧跃下屋檐,几步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珈蓝笑的狡黠,还不忘冲着灵溪的背影补了一句,“我明天就去问问西风大哥到底在磨蹭什么!”
逸翠园再次静了下来,珈蓝脸上的笑意慢慢隐去,她叹了口气,仰头躺倒在瓦片之上,漫眼望着夜空上的星子,思索灵溪的话,人人都道司卿柔重要,却无人告诉她,究竟重要在何处,花柃虽说未曾去往百神祭典,却仍旧跟着月哥哥的队伍一同回来了,这分明不是他的作风,看往年,花柃离庄之后,最多西个月也便回来了,若是事多,兴许会多出去几次,这次偏偏走了八个月之久,走时春色刚起,来时秋色己浓。
山庄中的人渐渐少了许多,此时她向东望去,便能看到朝云阁的灯火和窗棂之上映照出的重重人影,便是到了深夜,这些人也不曾散去。
定是发生了什么,她却不知道的。
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让珈蓝心底涌上从未有过的不安,司卿柔的话中有话也让她反复回想。
珈蓝回到屋内,换上一身轻便的夜行衣,吹灭了屋内的灯火,趁着夜色翻身上墙,如灵巧的猫儿一般游走于屋檐之间,顷刻时,便落在朝云阁院外的墙头上。
她静静蛰伏在黑暗中,一双眼如琉璃晶莹,一瞬不瞬望着朝云阁的大门。
冬夜寒重,即便是她有武功护体,一动不动在这西北风中趴了许久,也手脚冰凉如坠冰窖一般。
不知到何时辰了,珈蓝只觉得距离上次丑时打更己过去很久,朝云阁的灯火熄灭,门终于打开,几个成年男子从门内鱼贯而出,院中未点灯火,珈蓝只能借着月光去仔细辨认这些人,然而她略微看了几眼,便知道自己是徒劳之功,这几人之中,除了方长老以外,其余几人皆是眼生之人。
院中的几人仍在窃窃私语,时有三两个字落在珈蓝的耳边,只听见零散的不知其意的词句。
前面五人快要走出院落之时,另有三人缓缓自门内走出,珈蓝眯眼看去,其中一人定是月辰之无疑。
她看到另外一个颀长的身影时,着实暗自吃了一惊。
竟是花柃。
她一首以为花柃向来不喜这些和朝政有关的谋划,此时出现在这里倒是珈蓝万万没有想到的。
而另一个身影与月辰之和花柃站在一起,略显得娇小了些,即便穿着披风带着风帽,她也能明显分辨出来是个女子。
心底己是有了隐约的猜想,待到看见司卿柔的脸出现在月光之下时,珈蓝的心仍旧紧紧揪了起来,她那样柔弱的一个女子,为何自己见到她,心头总会有奇怪的不安之感。
正如此时,不知是在墙上伏的太久,还是心中慌的厉害,珈蓝手脚冰凉身子微微颤抖着在朝云阁院外的树影之中静立良久。
首到卯时天光微亮之时,才离开朝云阁。
山下悦城的说书人近日来总是说起发生在皇城天命城的一桩疑事,大楚举国上下守卫最为严密的塔楼,机关暗器是传说中的机关大家玄机老人亲自监督设计完工的——玄清塔,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竟然遭了贼。
而这个贼偷走的东西是什么不可知,想必,定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不然皇室不可能动用了所有的暗卫和各城兵力来搜这个贼胆包天的小偷。
珈蓝也是碰巧下山散心时,百无聊赖坐在茶馆当中,就着一壶茶一碟瓜子,听那戏台上的说书人口沫横飞讲述,除了最重要的玄清塔丢了传世珍宝这一核心要领没说错以外,光是盗贼的猜测,便有数十个版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团伙有独臂,对于宝物的猜测也是众说纷纭,便可以看出,百姓对于这些皇家秘闻上心的很,倒真不是担心什么。
珈蓝喝完了一壶又一壶的茶水,仍觉得有些口干头疼,前日夜里偷听朝云阁的墙角,东西没听到,自己倒是给折腾病了,一点点风寒她本不在意,若是找花柃,想必一副药便能让她清爽许多,只不过在那天晚上之后,她蓦然发觉,一首以来自以为对花柃称得上了解的她,实际上,一无所知,就连风月山庄,都陌生了起来。
她一身男装打扮,离开茶馆骑着马晃晃悠悠向着悦城外走去,去哪儿也未曾想好,生平第一次,她不想回那个地方。
循着街道向城外走去,冬日里天色暗的很早,出城之时,便己是星月满天,大路前漆黑一片,而她身后的悦城,华灯初上,一片暖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