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发烧疑云
白大褂医生戴着金属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冽如冰,正用酒精棉反复擦拭着针头,动作机械而熟练。
金属托盘里,几支泛着冷光的玻璃注射器整齐排列,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寒光。
“脱裤子。”
医生头也不抬,声音冷漠而简短,仿佛在下达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
周美玲死死拽着裤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我……我能不能打胳膊?”
她心里暗暗叫苦,上辈子三十多岁时就怕打针,怎么重生回到八岁,这个毛病还是改不了。
一旁的护士嗤笑一声,故意晃了晃手中的针管,金属针头在灯光下闪烁:“八岁了还怕打***针?
昨天还有个五岁的小男孩,打完还问我能不能再来一针呢!”
走廊里,其他孩子的哭嚎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家长不耐烦的呵斥,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周美玲紧紧笼罩。
她的额头滚烫,浑身发冷,眼前阵阵发花。
这具八岁的身体正被高烧折磨得几近崩溃,可她的意识却无比清醒,清晰地记着每一个细节——这是她重生后的第三个月,本以为能避开前世的悲剧,却没想到连打个针都如此艰难。
“按住她。”
医生朝护士使了个眼色。
周美玲还没来得及挣扎,冰凉的酒精棉己经贴上皮肤,那股熟悉的寒意瞬间让她浑身一抖。
紧接着,尖锐的刺痛从臀部传来,她的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针头还没完全扎进去,眼泪己经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高烧带来的昏沉感如潮水般涌来,周美玲陷入半梦半醒之间。
她迷迷糊糊听见医生和母亲的对话,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又清晰。
“三十九度二,得打退烧针,再观察一晚。”
医生的声音冷静而专业。
母亲的声音里带着担忧和疑惑:“医生,她这两天总说胡话……什么‘CT’、‘核磁共振’,还说什么‘医保报销比例’……”周美玲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清醒了几分。
糟糕,说漏嘴了!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大意,明明己经小心翼翼,还是因为高烧说梦话暴露了。
她赶紧闭紧眼睛,假装熟睡,耳朵却竖得老高,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医生的笔尖在病历本上停顿了一下,周美玲能感觉到他投来的探究目光:“早慧症?”
“有些孩子发育早,会模仿大人的话。”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不过……”周美玲偷偷眯起一条缝,瞥见病历本上“疑似超前认知行为,建议观察”几个字。
她心里一沉,这下麻烦大了。
要是被当成“怪物”,以后的计划可就全乱套了。
夜色深沉,回到筒子楼时己是深夜。
昏暗的走廊里,煤炉的烟雾缭绕,刺鼻的气味呛得周美玲咳嗽不止。
母亲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下,又往她脑门上敷了条湿毛巾,动作轻柔却透着一丝疏离。
“妈,我自己能行……”周美玲嘟囔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懂事的八岁孩子。
她不想让母亲起疑,可心里却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说梦话的事到底暴露了多少。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看穿她的伪装。
随后,母亲转身走出房间,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门外。
周美玲松了口气,刚想爬起来翻翻书包里的电子表——那是她从未来带回来的唯一“证据”,却听见门外传来窸窸窣的响动。
她屏住呼吸,心跳骤然加快。
透过门缝,她看见母亲正在翻她的书包。
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清晰可闻,周美玲的手心沁出冷汗。
那本她偷偷记录未来事件的备忘本,此刻正暴露在母亲的目光下。
她咬住嘴唇,强忍着冲出去的冲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暴露了更大的秘密。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传来“咔哒”一声轻响——父亲回来了。
母亲动作迅速地把本子塞回书包,脚步声匆匆离开。
周美玲等了几秒,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扒着门缝往外看。
父亲坐在缝纫机前,神情疲惫而凝重。
他从口袋里掏出厂徽,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最底层,手指在抽屉边缘停留了几秒,像是在犹豫,又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
周美玲心里一紧,厂里出事了?
记忆中,父亲好像就是在这一年遭遇了变故,难道危机己经提前到来?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户洒进房间,周美玲的烧退了不少,但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
母亲端着一碗粥走进来,眼神比昨天更加复杂,像是藏着无数疑问。
“玲玲,你昨天……”母亲欲言又止,“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周美玲心里警铃大作,脸上却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梦?
我梦见……梦见一个穿白衣服的阿姨,说我的病会好……”她故意抽了抽鼻子,眼眶泛红,准备用“可怜小孩”的戏码蒙混过关。
然而,情绪酝酿得太猛,一个鼻涕泡“噗”地炸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糊在母亲刚端来的粥碗边上。
空气瞬间凝固,时间仿佛静止了两秒。
周美玲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母亲先是一愣,紧接着“噗”地笑出声来。
母亲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眼里的怀疑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滑稽一幕冲淡了几分:“行了,赶紧吃饭,上学别迟到。”
周美玲松了口气,低头扒拉着粥,却在碗底摸到一张折起来的小纸条。
她偷偷展开,上面是母亲熟悉的笔迹:“晚上回来,妈有话问你。”
握着纸条,周美玲心里五味杂陈。
看来,无论如何,今晚都要好好想想,该怎么面对母亲的追问了。
而父亲抽屉里的秘密,也像一团迷雾,在她心头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