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遗忘的角落:死气沉沉的小镇与恐惧的眼神
它如同附骨之蛆,盘踞在钟玄的脑海深处,每一次回荡都带来刺骨的寒意。
他蜷缩在腐臭的羊圈角落,连呼吸都刻意压制到最轻微。
风沙拍打着残破的木板,发出单调的声响。
然而,在这单调之中,似乎还夹杂着某些更为细碎,更为……不祥的动静。
哀嚎声突兀地停止了。
小镇没有因此恢复些许生气。
反而,一种更深层次的死寂,如同凝固的沥青,将整个镇子彻底封锁。
万籁俱寂。
连虫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种死寂,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窒息,更令人恐惧。
它像一张无形的巨网,网住了所有生命,等待着某个时刻的收紧。
透过羊圈木板的缝隙,钟玄小心翼翼地窥视着外面。
月光惨白。
不远处一户人家的窗户,还透着一点微弱的烛光,如同风中残焰。
烛光下,隐约可见几个蜷缩的侧影,紧紧依偎在一起,一动不动。
他们的姿势扭曲而僵硬,充满了绝望。
钟玄甚至能想象出他们脸上那种呆滞、麻木,等待最终审判降临的表情。
这些眼神,空洞,却又仿佛承载了世间所有的恐惧。
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此刻变得异常清晰。
混杂着之前那股难以名状的腐臭。
两种气味在冰冷的夜风中纠缠、发酵,变得更加浓烈刺鼻。
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刚刚饱餐了一顿,此刻正拖着血淋淋的残骸,在镇子外围逡巡。
不。
或许,它己经潜入了镇子。
这念头让钟玄胃里一阵翻腾。
他脑海中猛地闪过白天在镇口听到的那些压抑的、断断续续的低语。
“……孩子……不见了……”“……昨晚还好好的……”再联想到那只孤零零躺在窗台下的童鞋,鞋面上触目惊心的暗褐色血迹与肉屑。
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测在他心中成型。
失踪的孩子。
染血的童鞋。
即将到来的恐怖。
这三者之间,必然存在某种可怕的联系。
那些孩子,难道是……祭品。
惨白的月光,此刻在他眼中也变得不再纯粹。
它似乎带着某种阴邪的力量,冰冷地侵蚀着所触及的一切。
照在沙地上,那些沙砾仿佛都在微微蠕动,聚拢又散开。
墙壁上,他和羊圈的影子被拉得极长,扭曲变形,如同张牙舞爪的鬼怪。
整个世界,都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不祥。
“沙沙……沙沙……”更近了。
那声音贴着地面传来。
像是无数尖锐的指甲,正不耐烦地刮擦着夯土的墙壁,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不。
不仅仅是刮擦。
那声音里,还混杂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含糊低语。
那低语断断续续,如同梦呓,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它们在说些什么。
它们在呼唤什么。
它们……己经进来了吗。
钟玄屏住呼吸,心跳如同擂鼓。
他将身体缩得更小,试图融入羊圈的暗影中。
那刮擦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某种潮湿黏腻的拖曳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拖着残破的身躯向他爬来。
“我闻到了……人的气息……”这句话突然在黑暗中响起,嘶哑而空洞,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
钟玄感到一阵战栗沿着脊背攀升。
那不是人类的声音,更像是某种生物在模仿人类说话的可怕尝试。
羊圈的木板缝隙间,一缕暗红色的光芒悄然滑过。
那不是月光,更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反射出的邪异光芒。
钟玄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连心跳都欲停止。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那声音含混不清地重复着,距离己不超过两米。
木板间的缝隙忽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只灰白色的、长满老茧的手掌正贴在那里,手指异常细长,指甲尖利如钩。
那手掌的皮肤皱褶间爬满了细小的黑点,像是某种寄生虫在其下蠕动。
钟玄的瞳孔骤缩。
他咬紧牙关,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
那只怪异的手在木板上摸索着,指甲刮擦木质的声音刺痛他的耳膜。
突然,那手停住了,五指猛地收紧,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像是小孩子受到极大惊吓时发出的尖叫。
那只手顿时一僵,随后如同闻到了更诱人的气息,缓缓从木板上撤离。
“新鲜的……年轻的……”那声音充满渴望地低喃着,逐渐远去。
钟玄感到一阵晕眩。
他的衣服己被冷汗浸透,手脚冰凉。
但他不敢松懈,因为他知道——那东西虽然暂时离开,但它仍在小镇里游荡。
那尖叫声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有人被那东西发现了吗?
还是说……那声音本身就是陷阱,是那东西用来引诱他的诡计?
黑暗中,钟玄咬紧牙关,试图理清思绪。
无论如何,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个夜晚,远未结束。
一股强烈的求生本能,如同电流般击穿了钟玄的西肢百骸。
逃。
必须立刻逃离这个被诅咒的地方。
然而,念头刚起,便被无情的现实浇灭。
他身无分文,体力也几乎耗尽。
这片大漠广袤无垠,离开镇子,又能逃向何方。
沙漠深处的未知,与眼前的恐怖,哪个更致命。
他陷入了绝望的两难境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喉咙。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紧闭的门窗。
每一扇门,每一扇窗,都从内部用沉重的木栓、石块,甚至笨重的家具死死抵住。
这不是寻常人家夜晚的防盗措施。
这种严防死守的架势,分明是在防备某种能够轻易破门而入的“外面”的东西。
或者说,是防备这“月圆之夜”必然会带来的东西。
恐惧,再次攥紧了他的心脏。
就在此时。
脚下。
他藏身的羊圈地面,那层混杂着羊粪和干草的沙土,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却不容错辨的震动。
一下。
又一下。
非常缓慢。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力道。
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沉睡的东西,正在沙土之下缓缓翻身,调整着姿势。
而它移动的方向……似乎正是镇子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