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老钟登场，本章开始原老钟更名为：二钟。）

甄欣有些恼，可念及老钟、大钟和二钟，她只得将这口怒火先压下。

饭已经做好，这会儿也来电了，一张大圆饭桌摆在院子里。

甄欣想帮忙往桌子上端菜，却被大钟拦下，说第一次登门是客，下次来了再端菜。

甄欣心说：还下次？这次都不想留下吃饭！

桌子上的菜倒是很丰盛，红烧肉、小鸡炖蘑菇、葱烧海参、豌豆炒肉丝、西红柿炒鸡蛋、辣炒蛤、清蒸赤甲红，还有一道甄欣看不出是什么菜。

主食是白面馒头和小米粥。

老钟的粥是单独炖的，里面放着海参粒。

“这是啥肉做的？”老钟夹了一筷子，问身旁的大钟。

大钟笑着说：“这就是小甄拿来的鱼肉啊，我不知道是啥鱼，就给酱爆了。”

“啊？！”甄欣夹了一块放嘴里，强忍着没吐出来。

“还有剩吗？”她问。

“有啊，还剩一多块呢。”大钟说。

“用凉开水冲洗下，切成薄片，再用白醋、酱油、白糖和葱姜末勾一小碗汁，如果有料酒和芥末的话更好，端过来蘸汁生吃。”

大钟愣了下神，记住了甄欣说的话，刚准备进灶屋，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小甄，那鱼肉该不会是金枪鱼吧？”

嗯？甄欣抬头，没想到从事海上作业的人都不认识的鱼，大钟这个干教师的居然知道。

“对，你这吃法浪费了。”她用筷子指了下那盘黑乎乎的鱼肉说。

大钟扫了眼一旁默不作声吃饭的媳妇，眼中有一丝埋怨一闪而过。

“小宁，这赤甲红哪儿来的？”老钟问一旁的儿媳。

大钟叫钟爱民，他的媳妇叫宁文轩，回来的路上，甄欣问二钟才知道的。

文轩这种名字，海岛普通渔民家不会起，一听就是知识分子家庭嚼出来的。

“是爱家送的。”宁文轩淡淡地回。

灶屋里的大钟抻出个脑袋说：“爸，爱家还送来些刀鱼，来不及做了，一会儿让爱国拿几条回去。”

“不用，不用。”二钟嘴里有饭，口齿不清地拒绝。

吃不了兜着走的事，他从不干，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戚或者家人。

小鱼挨着甄欣，只吃距离他最近的豌豆炒肉丝。

菜是大钟和宁文轩端上来的，当时甄欣和小鱼已经坐好，那盘豌豆是宁文轩放在小鱼跟前的。

小冉坐在大钟和宁文轩夫妻中间，面前摆放的是红烧肉和小鸡炖蘑菇，两面腮帮子鼓鼓的。

小鱼很久没吃过红烧肉了，不时拿眼瞄过去，从豌豆里夹出细长的肉丝放嘴里嚼。

甄欣心里又生气又委屈，这叫什么事儿啊？当他们姐弟俩是要饭的？拿盘青菜打发了？

老钟和二钟都发现了，二钟没动作。

每次进这个家门，明明他是个子最高的一个，却总有种矮人一头的感觉。

老钟动了，夹了两筷子红烧肉放到小鱼面前的豌豆里。

“吃！”老人的声音听起来就带着一股子气闷。

小鱼仰头看了眼甄欣，见甄欣没有反对的意思，他将筷子伸过去。

可不知怎的，他犹豫了一下，夹起的还是豌豆。

甄欣没吱声，桌上的气氛更凝固。

一顿饭下来，除了小冉，众人都吃了个消化不良。

准备离开时，甄欣看了眼老钟，发现老钟也在偷看她。

她知道老钟舍不得他们走，又或者想随他们一起离开。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换上一脸轻松的笑容对老钟说：“钟爷爷，我刚才听话匣子报明天是个好天气，我明天去潜水捞鲍鱼，你去我们那儿吃吧？”

老钟忙不迭地说好，连眼角都不给他的儿子和儿媳。

宁文轩眼里却流露出一丝鄙夷，好女孩哪儿有潜水的？

“爷爷，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小冉喜欢跟小鱼在一起玩，弱弱地问了句。

“你明天还要去上幼儿园，哪儿有时间？”

话题终结者一开口，所有人都噤了声！

甄欣甚至把这次来的目的都给忘了，带着小鱼告辞离开。

走出老远了，回头，发现老钟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院门口目送他们。

“回去吧钟爷爷！”甄欣冲老钟摆摆手。

老人回应地挥了挥手，一直目送他们拐过前面的路口才回去。

家里那两个喜欢在人前秀恩爱的夫妻又冷战了起来。

这婚姻继续这样下去，眼瞅着就得离。

一个儿子死了媳妇，另一个儿子的婚姻又成了这样。

他连个孙子都没有，也没抱怨啥，可他们却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老人叹了口气，挪动脚步进入自己那间像棺材一样的卧室。

“爸，”大钟收拾完碗筷走了进来，想跟老爷子说说话。

老钟嗯了声，脱了鞋子上炕，坐在话匣子底下听评书联播。

袁阔成的《三国演义》刚好开讲：弓弦响处，这支箭就飞出去了……

老爷子眯缝着眼，追评书成了他每天最大的爱好，这爱好能让他暂时忘记这个家给他带来的不愉快。

“你是不是想搬回爱国家？”

大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可他一会儿要去批改作业，再晚，老爷子就睡了。

老钟没有搭腔，大钟知道老爷子的两只耳朵，能分开使用。

“爸，我知道你不喜欢住我这儿，可人家医生都说了，你现在这种情况最怕磕着碰着，在我这儿，你顶多就是看着小菜园，没什么搬搬抗抗的体力活。”

“你要回爱国那住，他一接了棺材的活，你就上手跟着干，他明知你身体不好，还由着你。”

老钟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冷哼，继续听评书。

“再说了，”话题回到重点，“你真要搬回去，让村里人怎么看我和小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俩虐待老人呢。”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不会搬回去的，死也死你这儿！”老钟整了整身子，挥手驱赶大钟。

话虽难听，但大钟放下心来，说了句：“爸你早点休息，我去批作业了。”离开。

老钟侧耳听了听，没听见隔壁有吵嘴和摔门声，这才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刚松了一半，就听隔壁房间里传来低低的命令声：“以后再让那丧门星进咱家门，我就搬回娘家住！”

老钟双手握拳捶在炕上，恨声道：“你这个不安分的女人！梅十三都跑路了，你还不收心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