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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阳当空,知了都歇了力气躲在树荫下面乘凉,李蕖却被压在院子里跪着,晒的如蔫吧的茄子,软了吧唧没精神。
“灭了你的九族,都抵不了老太太一命!”
“有这个福分被老太太看中给爷们儿为妾,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还敢当街拦招讨使的车驾告老太太强抢民女!”
“也不打听打听,这两江十八河的周氏是怎样的世家大族,就敢两眼一抹黑的得罪!”
徐嬷嬷疾步走到李蕖身边,抬起一藤鞭便打在了李蕖的背上,疼的李蕖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自你入府,锦衣玉食的伺候,未曾让你吃过半分苦,这一藤鞭,就当是长个记性!”
徐嬷嬷说着,收起了藤鞭,又换了一副语气。
“瞧瞧,老太太被你气晕过去,醒来不过是要罚你一藤鞭便罢。”
“老太太是这世上最心善的老太太了。”
“偏你一身反骨,骗的老太太好苦!”
李蕖闻言只想笑。
心善?
因为她是行善日始第九百九十九个从北城门入城的女子,且年龄与周氏三爷相当,便威逼利诱她给周三爷做妾是心善?
若非她装巧卖乖,哄得他们松懈,她哪里有机会出府拦京派招讨使的路,当街揭穿周府强抢民女一事?
“幸亏老太太没有大碍,否则,叫你尝尝凌迟的滋味儿都不为过!”
徐嬷嬷不是在放狠话。在两江十八河流域,周氏手握特殊势力:漕兵。
人称地上萧氏称皇,水上周氏无冕王。
大乾国运作离不开水系安稳。
周氏地位,可想而知。
她警告了李蕖之后,抬脚便朝廊上走去。
廊上,竹帘遮阳,消暑的冰盆氤着冷气,顺着婢女手中的扇子飘向锦绣堂主人的方向。
周缙懒懒的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李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廊上光景,复又垂下眼皮。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未料,这京派招讨使正是周家三爷,周缙。
她连堂都未上,就被周缙提溜回了周家,罚跪在了这儿。
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蕖不甘的闭上了眼睛,心中恨极了这等级森严又毫无人性的男权封建社会。
廊上再有声音传来,也撩不动李蕖半分心绪。
她胎穿而来,却是最底层穷的糊不上嘴的百姓。
努力在这愚昧的世道中挣扎,只想将日子过的舒适。
可她偏托生了女胎,天生矮男人一截,事事掣肘。
从闭塞且被宗族掌控的农村,努力至今,好不容易实现财富自由,且有了奔向自在的机会,却在河洲折戟。
天待我薄!
忽然间,耳畔传来一个清冽如玉的声音:“既然不愿做我周府的姨娘,那就不勉强。”
她猛地抬头,便看到廊上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人,其中一个一米八的大汉子,满脸痘坑,一双漂亮的黑眸,正怔忪的看着自己。
周缙的贴身小厮怀秋呵斥:“还不磕头谢恩!”
那大汉子赶忙跪地谢恩。
距离大汉不远的徐嬷嬷欲言又止,一双眸子盯着李蕖似有急色。
直到周缙带着人离去,徐嬷嬷才气急的从廊上下来:“姨娘好好的主子不当,难道要跟常三那挑粪的!
老奴领着您去给老太太赔罪,只要老太太开口,三爷不会不留您。”
这般貌美又长袖善舞的妙人,只要她愿意,未来三爷房中必有她一席之地。
徐嬷嬷觉得,只有这样的姑娘,才配给玉树临风的三爷做妾!
也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跟凛若冰霜的三爷,互补!
徐嬷嬷的想法,李蕖不知,但她从耳朵捡来的只言片语得出一个结论。
她指着常三向徐嬷嬷求证:“周三爷将我配给了他为妻?”
徐嬷嬷赶紧为自家三爷的行为找补:“因着老太太晕厥一事,三爷正在气头上,您快些起来。”
李蕖就着徐嬷嬷搀扶的手,踉跄的从地上站起来。
她现在是良籍,无从追究周缙凭什么不遵从她的意愿将她配人。
因为这就不是一个可以讲理的时代。
徐嬷嬷手法娴熟的替李蕖揉了揉膝盖还有小腿劝道:“咱三爷生在钟鸣鼎食之族,本能蒙荫入仕,却凭实力夺得探花,实乃人中龙凤。”
“姨娘有此机遇,是天赐良缘,定要抓住……”
徐嬷嬷絮絮叨叨,李蕖全然听不进去,她定定的看着常三,待到腿能迈步,便踉跄到常三的面前,仰着头,盯着常三的眼睛:“你是家生子?”
“是,是。”常三耳朵羞红了,躲开了李蕖的视线。
李姨娘入府当天,便以美貌出名,后来更是哄得府中大小主子都喜欢她,名声早在下人跟前传开。
“你是挑粪的?”
“娘说年底就能求了老太太恩典,放奴才出府去。爹娘在城外买了十亩良田!”
到时候,他就是有地的良民,不用挑粪!
他郑重的说完,发现他心中引以为傲的十亩良田,和脱奴为良,在穿着华丽,仙姿佚貌的李姨娘面前,似乎无足轻重,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不料李蕖却笑了:“出府?出府好呀!”
她露出了陷入河洲以来,最真实的一个笑。
什么叫柳暗花明!
这就是啊!
远离压迫,奔向自由。
比起高墙深院,锦衣玉食,围着一个男人勾心斗角画地为牢,她更想要瓜田李下的自在生活。
为此,她筹谋了六年,整整六年!
从燕地到河洲,步步为营,呕心沥血!
就差一点点,一点点!她的筹谋就要折在河洲!
李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常三哥,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
对付河洲土著豪强,她势不如人只能任人宰割。
但是拿捏一个家仆,她有十成把握。
不管徐嬷嬷如何在她耳边说做周府的姨娘日子怎样怎样的快活,李蕖都未理会。
她笑着给徐嬷嬷行了一礼:“这一个月多谢嬷嬷事无巨细的照拂。”
徐嬷嬷仿佛又见到了事发前的李蕖,总是扬着明媚的浅笑待人,让人如沐春风。
不待她说什么,就看到李蕖拉着常三的袖子朝院外跑去。
她心塞不已:“姨娘要三思啊!”
“哪里需要三思,这等天大的好事,再犹豫一刻都是我的错!”
她要尽快离开周府,离开河洲,她要南下去万县,跟大姐夫和大姐汇合。
届时,全家团圆,她出钱,依仗姐夫官途庇护,不怕没有自在日子过。
她为了过自在日子,存了很多很多的钱!
转机既至,第一步便是了解常三的家庭情况。
常三对李蕖的问话,几乎知无不言。
常三父母都是大厨房的人,常母擅长煲汤,得二夫人青睐。
常父是大厨房的外院采买,是个油水多的活计。
常三姐妹两个,没有兄弟,因为长得丑,不合群,所以是个独来独往的挑粪工。
一家依靠周府过活,是周府家生子,再无特殊。
了解了常三家世之后,李蕖便亮出了她尖锐的犬齿。
她本不是纯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