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才子
那时候他个头不高，脸还透着婴儿肥，可眼睛里己不再有太多的童稚。
和其他同学比起来，他总显得安静许多，甚至有些“早熟”。
老师常说：“这孩子太懂事了，像个小大人。”
嘉言不懂那是夸他，还是心疼他。
他开始喜欢待在图书馆。
别的孩子放学后冲去小卖部、篮球场，而他则拎着小水壶，一个人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翻着《十万个为什么》，眼神清澈得像湖水。
他记得有一次，窗外起了雷阵雨，别的小朋友都怕得要命，他却一动不动，只是轻轻拉了拉窗帘，继续看书。
那时候他己经明白，雷声再响也吵不过父母的争吵声。
也就是从那年起，他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在饭桌上判断母亲的情绪，在父亲皱眉时把碗筷收得更快些。
生活没教会他玩耍，却教会了他小心。
老师组织作文比赛时，他写了一篇《我的爸爸》，字里行间写满了对父亲的敬仰和想象，说他是“我心中最伟大的男人”，“他永远不会骗我，也永远不会离开我”。
稿子被贴在校宣传栏里整整一个月。
父亲看到后沉默许久，最后摸了摸他的头：“你是我们家的希望。”
那一刻，陈嘉言眼圈微红。
他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从此更加努力。
成绩从年级中游一路爬到前三，数学拿了满分，作文多次被当范文朗读。
他很少笑，但总是第一个交卷的，也是最晚离开教室的。
有一次放学太晚，校门口只剩他一个人。
他没哭，也没闹，默默站在路灯下，首到母亲打来电话才说：“妈妈，我在这儿等你。”
电话那头的母亲正和“朋友”在KTV聚会，语气有些烦：“你怎么不早说？”
“我不想打扰你。”
他说。
那天母亲迟到了一个小时，车刚停稳，他就自己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一句话也没说。
他学会了不问，也学会了不期待。
有一天，老师找家长谈话，表扬他在班里的进步，希望家里能多鼓励他，给他一些陪伴。
父亲请了假去学校，回来后在饭桌上跟母亲说：“老师说嘉言特别懂事，主动收拾卫生角，还帮班上背黑板报。”
“哦。”
母亲淡淡回了一句，没抬头，筷子在盘子里拨来拨去。
父亲脸上的兴奋顿时冷却下去，像是一盆热汤突然被扔进冰窖。
嘉言低着头扒饭，嘴角紧紧抿着。
他忽然有种想把饭碗砸碎的冲动，可他没那么做——他太清楚自己现在是这个家唯一还“值得骄傲”的人了。
他要坚强，甚至得“优秀到无可替代”，否则这个家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五年级时，学校举办“未来之星”演讲比赛，陈嘉言报名参赛。
他不善言辞，但准备得很认真，稿子一字一句地背，连语气停顿都反复练习。
比赛那天他穿了校服里最整洁的一套，鞋子也是前一晚偷偷擦亮的。
演讲题目是《我想成为一个让父母骄傲的人》。
他站在讲台上，语速不快，声音却异常清晰。
他讲小时候一家三口去夜市的画面，讲父亲省吃俭用给他买钢琴，讲母亲给他念书睡前讲故事……再讲到他们后来各自沉默、渐行渐远。
他说：“我知道他们都很辛苦，但我希望我能成为一个连接他们的理由。”
最后，他抬头看着台下空荡荡的家长席，那本该坐着父亲和母亲的两个位置，始终没人来。
但他还是微笑着鞠了躬。
那天晚上，他回到家，父亲加班还没回来，母亲己经外出聚会。
他一个人在餐桌前，把奖状贴在冰箱上，又悄悄撕下了前几天父母吵架时撕坏的日历页。
他仰头看着奖状，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陈嘉言，就是这样一步步变成“别人家的孩子”。
可没有人知道，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是如何忍着哭、扛着痛、在荒芜中种出一片灿烂。
他不是不渴望爱，只是爱来得太短，太浅，太不真实。
他只能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哪怕是一个人，也要走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