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盐场初遇
被铁链吊着的逃奴后背己见白骨，盐水泼上去的瞬间，惨叫声惊起夜栖的寒鸦。
“都给爷瞧仔细了！”
他抡起镶满盐晶的狼牙棒，“这就是逃役的下场！”
暗红血沫溅在顾长渊脚边，混着盐粒凝成诡异的霜花。
他眯眼盯着狼牙棒上的凹槽——那些蜂窝状的纹路，分明是专为嵌火器暗镖设计的霹雳堂工艺。
“嗬！”
困兽般的低吼突然炸响。
蓬头垢面的少年从盐垛后窜出，锈迹斑斑的镣铐竟被他生生挣断。
赵阎王抡棒横扫的瞬间，少年突然抓起把盐沙扬向火把。
“轰！”
钠焰窜起三尺高，狼牙棒凹槽里暗藏的硝石被引燃。
赵阎王惨叫着甩开武器，右手己焦黑见骨。
顾长渊瞳孔骤缩——这少年竟精准算准了盐晶配比与燃烧角度。
“哑奴造反！”
三个监工包抄而上。
少年赤足踩过滚烫的盐沙，每次闪避都暗合九宫步法。
顾长渊注意到他腰间缠着的破布下，隐约露出半截霹雳堂的雷火纹。
当钢刀劈向少年后颈时，顾长渊突然踢飞脚边的盐袋。
“哗啦！”
盐粒混着毒砂迷了监工的眼。
少年趁机撞进顾长渊怀里，溃烂的手指在他掌心急书：辰时三刻 硝石洞 谢二弑兄。
腐臭的矿洞深处，阿烬用碎瓷片在岩壁上勾画。
硝石与硫磺的比例精确到钱，最后那笔未竟的“五”字，让顾长渊想起三年前工部查封霹雳堂的案卷。
“三月火配方。”
他碾碎洞壁晶簇，“当年霹雳堂主孟炎，就是为护此方被谢家灭门。”
阿烬猛地抬头，乱发间露出的眼睛赤红如血。
他扯开衣襟，心口处的烫伤赫然是谢家凤尾印包裹的雷火纹。
溃烂的皮肉间，隐约可见“甲辰年腊月廿三”的刺青——正是霹雳堂灭门之日。
洞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顾长渊将阿烬推向暗隙，自己抓起把硝石粉撒向洞口。
火折子亮起的瞬间，他看清来人身穿谢家死士的玄鳞甲，腰间却挂着赤炎部的狼头符。
“果然在炼硝...”死士的刀尖挑起未燃尽的配方图，“二老爷猜得没错，霹雳堂的余孽...”寒光乍现。
顾长渊用瓷片割断死士脚筋的同时，阿烬的镣铐己勒住对方咽喉。
垂死的死士突然狞笑：“你们逃不出...红骨散...”尸体轰然倒地，怀中的靛蓝密笺飘出。
顾长渊就着磷火细看，谢二老爷的亲笔赫然在目：“腊月廿三子时，以霹雳堂余孽首级换红骨散三百石。”
阿烬突然夺过密笺塞入口中，喉结滚动间，眼底泛起与红骨散如出一辙的靛蓝幽光。
辰时的祭盐钟响彻云梦泽。
赵阎王裹着渗血的绷带，将阿烬绑在祭坛铁柱上。
盐奴们被迫跪成九宫阵，每个人额头都点着掺了红骨散的毒盐。
“今日拿哑奴祭盐神！”
赵阎王举起淬毒的祭刀，“求来年...”“且慢！”
谢云舒的轿辇碾过盐堆。
她月白裙裾上沾着新鲜血渍，指尖捏着的正是顾长渊昨夜留在硝石洞的配方残页：“按《盐铁律》，私炼硝石者当凌迟。”
阿烬突然剧烈挣扎，铁链在谢云舒脚边崩断。
顾长渊趁乱弹出手指间的盐粒，精准击中赵阎王膝窝。
祭刀偏斜的瞬间，阿烬咬住刀背猛甩头，毒刃竟首奔谢云舒心口！
叮！
顾长渊掷出的盐晶击偏刀锋，在谢云舒袖口留下灼痕。
靛蓝火焰腾起的刹那，他嗅到熟悉的沉水香——与萧景明献给侯爷的"安神香"同源。
“好一招借刀杀人。”
谢云舒碾熄袖口毒焰，目光掠过顾长渊结痂的耳后，“沈公子对盐奴倒是怜惜。”
盐山突然传来闷响。
成堆的盐包轰然坍塌，露出下方运尸的暗道。
赤炎部的狼头旗在尘雾中隐现，押车的竟是黑甲军装扮的士卒！
顾长渊拽着阿烬滚进盐垛间隙。
少年撕开衣襟，溃烂的皮肉下竟藏着微型雷火弹。
他用盐粒在地上画：午时 盐仓 火龙出水。
“你想炸了军粮库？”
顾长渊按住他颤抖的手，“谢二在里面藏了什么？”
阿烬沾血画了朵红梅。
顾长渊猛然想起老盐奴临死前嘶吼的“红绡”，那个被做成人烛的绣娘，左手腕正有红梅胎记。
爆炸声突然从西北角传来。
冲天火光中，谢云舒的轿辇被气浪掀翻，轿中跌出的账册残页上，“腊月廿三 人烛三十 换赤炎弩机三百”的字样刺入眼帘。
“原来人烛不是比喻...”顾长渊将阿烬推向安全处，“是字面意思。”
赵阎王突然从火海冲出，焦黑的左手高举霹雳堂令箭：“奉二老爷令，诛杀...”话音未落，令箭机关弹开，淬毒钢针暴雨般射向谢云舒。
“小心！”
顾长渊旋身将谢云舒扑倒，毒针尽数钉入他左臂。
阿烬疯虎般撞倒赵阎王，夺过令箭***其咽喉。
濒死的监工突然诡笑：“你们逃不出...红骨散...”子时的盐场飘起灰雪。
顾长渊剜去左臂腐肉，将毒针浸入红骨散解药。
阿烬蹲在火堆旁，用烧焦的盐棍在地上画：丑时 硝石洞 火龙出水。
“你要用霹雳堂最后的火器，换三十具人烛安息。”
顾长渊碾碎解药瓶，“可知谢二在盐仓布了多少赤炎死士？”
阿烬突然扯开裤腿，溃烂的皮肉下藏着半截《火器图谱》。
借着火光，顾长渊看清扉页的朱批：“景明兄台鉴，三百弩机换红骨散，腊月廿三子时。”
盐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谢云舒的白马踏月而来，鞍前挂着谢二老爷的亲随头颅。
她抛来染血的青铜鱼符：“我要盐仓里的赤炎弩机，你取人烛尸骨。”
顾长渊摩挲着鱼符上的咬痕，与三年前泗水关救下的少女齿印重合：“谢姑娘这买卖，是要沈某与虎谋皮？”
“是与睚眦结盟。”
她斩断一缕青丝系在鱼符上，“侯府的安神香，也该换配方了。”
阿烬突然将雷火弹塞进两人手中，指向盐仓的眼睛亮得瘆人。
顾长渊望着冲天而起的狼烟，笑叹：“好个霹雳手段——这局火，怕要烧穿大昭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