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雨夜相遇己经过去三天，他的新书第三章依然卡在同一个地方——侦探该用什么方式发现受害者的秘密？
法医的视角或许能提供灵感。
至少，他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自动门发出机械的“叮咚”声，程野的目光首接扫向收银台。
空无一人。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烟盒上敲了敲，视线转向货架间。
果然，在泡面区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林喻正踮着脚整理货架，制服衬衫下摆因为动作微微掀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
“找什么呢？”
程野走近，故意放低声音。
林喻明显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杯面差点掉下来。
他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睛在看清程野的瞬间微微睁大，随即恢复平静：“……作家先生？”
“记得我？”
程野挑眉。
“你上次买的是黑万宝路，用湿透的百元钞，还对我的书评很感兴趣。”
林喻语气平淡，却精准复述出所有细节，“记忆力是法医的基本功。”
程野笑了。
他把手里的烟盒丢进购物篮，又顺手拿了两罐啤酒：“那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下次见’？”
林喻没接话，只是伸手把他篮子里歪斜的啤酒摆正，指尖不经意擦过程野的手背。
很轻的一下，却让程野莫名想起那天雨夜，林喻用毛巾小心擦拭那张湿漉漉的纸币的样子。
“今天不值班？”
程野问。
“刚下班。”
林喻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交接。”
程野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慢悠悠地在店里晃了一圈，最后又绕回收银台，正好卡在林喻换好私服从员工室出来的那一刻。
黑色针织衫，牛仔裤，帆布鞋。
比穿制服时更显得清瘦，锁骨线条从领口延伸出来，像一道干净的解剖切口。
“请你吃宵夜。”
程野说。
林喻正在低头整理背包带子，闻言抬头：“……什么？”
“取材。”
程野晃了晃手机，“新书卡住了，需要专业人士意见。”
“我只是个学生。”
“但你比我的编辑更懂法医细节。”
程野故意叹了口气，“第三章写不下去了，侦探需要分析一具被伪装成***的尸体……”林喻的睫毛颤了颤。
程野知道他在犹豫——医学生的严谨本能和对悬疑小说的兴趣正在他脑子里打架。
最后，林喻轻轻叹了口气：“……只能一小时。
明天早课。”
---**凌晨1:15，居酒屋。
**林喻用筷子尖戳了戳烤鱼上的柠檬片，汁水溅在盘沿。
程野发现他吃东西很慢，每一口都像在实验室做样本分析。
“所以，”林喻放下筷子，“你想问什么？”
程野把手机推过去，屏幕上是他卡住的情节：“如果一个人想伪装成上吊***，但实际是被勒死后挂上去的，法医怎么分辨？”
林喻接过手机，眉头微微皱起。
暖黄灯光下，他的侧脸线条干净利落，程野突然想起自己笔下那个总是能看穿谎言的侦探角色——如果换成林喻的脸，似乎毫无违和感。
“颈部索沟。”
林喻指着屏幕，“活体上吊的索沟会向上倾斜，因为人体重量会让绳索滑动。
死后悬挂的索沟通常是水平的，而且……”他停顿了一下，“舌骨骨折方式也不同。”
程野盯着他开合的嘴唇，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在听专业分析。
林喻说话时下唇会微微压紧，像在克制某种情绪。
这种细节如果写在小说里……“你在看什么？”
林喻抬眼。
“细节。”
程野面不改色，“作家职业病。”
林喻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打断。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表情瞬间变得紧绷。
“我接个电话。”
他走到店外，程野透过玻璃窗看到他的背影。
林喻接电话时肩膀会不自觉地前倾，像个准备承受打击的人。
三分钟后他回来，脸色明显比刚才苍白。
“急事？”
程野问。
“室友忘了带钥匙。”
林喻拿起背包，“我得回去了。”
程野点点头，招手买单。
走出居酒屋时，夜风把林喻的头发吹得微微扬起，露出耳后一小块淡色疤痕。
程野还没来得及细看，林喻己经把围巾重新裹紧。
“下次……”程野开口。
“没有下次了。”
林喻打断他，“这种咨询你应该去找真正的法医。”
程野眯起眼睛。
电话前后，林喻的态度判若两人。
“有人警告你远离我？”
他半开玩笑地问。
林喻摇头，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关门前，他最后看了程野一眼：“你小说里的侦探总是太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是个坏习惯。”
车门关上，尾灯消失在街角。
程野站在原地，突然笑了。
他摸出烟盒，发现不知何时被塞了张纸条——活体上吊还会有眼结膜出血点，别忘了写。
字迹工整得像病历记录，背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程野把纸条翻过来，发现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仅限学术讨论，凌晨三点后勿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