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空棺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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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的灵堂静得可怕。

苏晚蘅跪在漆黑棺木前,指尖抚过棺盖上那道浅浅的剑痕。

这是沈家祖传的乌木棺,据说能保亡魂安宁。

可棺里只放了一套染血的铠甲,和那把沈砚辞从不离手的青霜剑。

"少将军尸骨无存,只能立衣冠冢。

"管家递来三炷香,声音压得极低,"大公子说,请苏小姐......""滚。

"这是七日来苏晚蘅说的唯一一个字。

她嗓子哑得厉害,像是吞了一把烧红的炭。

桃枝告诉她,那日在断魂崖边,她昏过去后吐了血,把沈墨白的玄色衣襟都染透了。

香灰簌簌落在裙摆上,烫出几个焦黑的小洞。

苏晚蘅恍若未觉,只是盯着棺木内侧某处——那里有道新鲜的刮痕,边缘还带着木刺,像是仓促间被什么利器划过。

"小姐,该封棺了。

"桃枝红着眼眶来扶她。

苏晚蘅突然扑到棺前。

她动作太急,发间白花掉在空荡荡的铠甲上,像雪落在荒原。

"砚辞......"她将脸贴在冰冷的铁甲上,那上面早己没有他的温度。

恍惚间又看见那个总爱翻她家墙头的少年将军,他总说铁甲太凉,抱她前总要先把护心镜捂热。

"你说过要穿着我绣的婚服回来......"灵堂外传来脚步声。

沈墨白披着麻衣走进来,腰间却系着代表家主身份的玉带钩。

他在棺前三步处停住,目光扫过苏晚蘅攥着棺沿的泛白指节。

"苏姑娘该回去了。

"他声音里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冷淡,"沈家要行家祭。

"苏晚蘅缓缓抬头。

晨光透过白幡照在沈墨白脸上,那张与沈砚辞相似的面容此刻看起来如此陌生。

她忽然注意到他左手小指有道疤——和砚辞的一模一样,连弧度都不差。

"你们是双生子?

"她哑声问。

沈墨白瞳孔微缩:"苏姑娘糊涂了。

沈某与舍弟相差五岁。

"风吹起灵幡,露出后面挂着的疆场图。

苏晚蘅记得,砚辞总爱在这图上比划行军路线,说等平定北狄就带她去看江南的杏花。

现在那图上插满黑色小旗,最北端的断魂崖被朱砂圈得刺目。

"这个,放进去。

"她从怀中掏出半块染血玉佩。

沈墨白突然上前一步:"不可!

"太近了。

苏晚蘅闻到他袖口传来的沉水香——那是砚辞最讨厌的味道。

她本能地后仰,却见沈墨白迅速收敛了失态,只是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指根。

这个动作让苏晚蘅浑身血液都结了冰。

砚辞思考时总会这样摩挲指根,但沈墨白不该有这个小习惯。

"舍弟遗物应当归入沈家祠堂。

"沈墨白伸手要拿玉佩。

苏晚蘅猛地收回手:"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她指尖抚过玉佩边缘不规则的灼痕,"北狄人用火器?

""流箭点燃了营帐。

"沈墨白答得太快,眼角微微抽动。

苏晚蘅不再说话。

她俯身将玉佩放在铠甲心口位置,那里有道被利器贯穿的裂痕。

当啷一声,有什么东西从铠甲夹层里掉了出来——是半枚铜钱,边缘磨得发亮。

"这是......"沈墨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几个家仆慌忙围上来,有人碰倒了长明灯。

在混乱的阴影里,苏晚蘅迅速将铜钱藏进袖中。

触到铜钱内侧的刻痕时,她心跳骤然加快。

那是她和砚辞的秘密记号。

"小姐!

"桃枝突然拽她袖子,"您的手......"苏晚蘅这才发现自己在流血。

指甲不知何时深深掐入掌心,可她却感觉不到疼。

这痛比起心口那个大洞,实在微不足道。

离开时,她回头望了一眼。

沈墨白站在灵堂中央,正用帕子擦拭那把青霜剑。

阳光从侧面照过来,给他周身镀了层金边,远远看去,竟与砚辞有***分相似。

当夜,苏晚蘅做了个梦。

梦里回到去年佛诞日,她和砚辞溜出城,在荒山破庙里躲雨。

佛像后的石壁上刻满往生咒,砚辞就着闪电的光,一笔一划在旁边刻下两人的名字。

"听说在往生咒旁刻名,来世还能相遇。

"他转头对她笑,雨水顺着下颌滴在她手背上,凉得像此刻梦中拂过脸颊的夜风。

苏晚蘅猛地惊醒。

窗外传来打更声,三长两短——是沈家军旧部联络的暗号。

她赤脚跑到窗前,看见院墙外立着个披蓑衣的身影。

"少将军临终前让属下转交这个。

"来人隔着窗棂递进个油布包,"说若他回不来,就请苏小姐去雁门关找一位姓徐的铁匠。

"油布包里是把黄铜钥匙,柄上刻着"廿七"。

苏晚蘅胸口剧烈起伏:"他还说了什么?

""少将军说......"侍卫突然压低声音,"铜钱有两面。

"远处传来犬吠。

侍卫迅速隐入夜色,只剩苏晚蘅攥着钥匙站在窗前。

月光照在梳妆台上那半枚铜钱上,她突然意识到什么,颤抖着将铜钱翻过来——内侧刻着个极小的"生"字。

次日清晨,桃枝发现小姐不见了。

妆台上留着封信,信纸被一滴干涸的泪渍皱了个小坑。

信旁摆着那件未完工的嫁衣,心口位置绣着半朵并蒂莲。

衣柜最底层少了一套男装,那是去年沈砚辞落在苏府的。

而镇守边关的徐铁匠永远不会知道,有个穿男装的姑娘正带着半块染血玉佩,日夜兼程赶往他所在的方向。

————————————————小说背景可能和封面背景有点不一样别介意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