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流言
你这两天都干什么去了？
给你发微信你不看就算了，连邮件你也不看！”
电话那头的是何清圆在娱乐圈唯一的圈内好友——姜以。
算得上是当红小花。
因为活泼可爱、业务能力又好，所以在圈内的风评很不错。
为了不给她带去麻烦，何清圆两年前就想首接断掉和她的联系的。
删了微信和电话。
结果姜以就算要发邮件也非得和他保持联系。
何清圆只是不想连累她。
倒也没真的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所以平时的邮件他都会及时看。
也会经常回信。
这里昏迷了一两天没来得及看邮件。
估计姜以担心得不得了。
“以以，我这两天赶稿呢，没来得及看，你发了什么？”
姜以都恨不得魂穿他替他着急：“我的祖宗诶！
你画个画真的废寝忘食，你和那个野男人的照片都传疯了！”
“你们公司又不管你，你都在热搜上面挂了一天了！”
“还有那个邵思惟，咋就盯着你不放，这不纯纯恶心人吗！”
何清圆呆滞：“什么…男人？”
姜以好几秒没说话，听上去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深呼吸。
勉强整理好心情。
姜以盘问：“我问你，你前天晚上是不是出去吃饭了？”
何清圆心里发虚，老实回答：“嗯。”
姜以：“你是不是和一个很帅的男人见面了？
而且这个人还很有钱？”
很帅的男人？
何清圆想起俞修竹。
听说学长家是挺有钱的…他犹豫几秒：“…嗯。”
姜以语气在失控的边缘：“你！
那天晚上！
是不是！
睡着了被他抱走了！”
何清圆惯性回答：“嗯。”
姜以突然沉默了。
像是尖叫鸡尖叫到一半忽然被掐住了脖子。
半晌颤颤巍巍发出一声：“啊？”
何清圆也懵了：“啊？”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姜以还想说什么，那边噼里啪啦几声打断她，等再出声的时候说的却是：“靠，导演来抓我玩手机，我没时间跟你细说了，你赶快看邮件！”
她风风火火挂断电话。
留何清圆对着手机一脸懵逼。
呆愣几秒，不由莞尔。
姜以好像永远都这么有活力。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她。
抿下嘴。
何清圆看俞修竹还没回来。
于是找了个地方坐下。
点开邮箱。
手机先是卡了一下。
然后叮叮咚咚接连响个不停。
粗略一看得有六七十条。
何清圆随手一划。
顿时哭笑不得。
前面好几页都是姜以发的。
中间穿插着一些约稿信件。
当然也不乏有垃圾邮件。
忽略那些有的没的。
何清圆首接按时间顺序点开姜以发过来的第一条。
那是一张黑漆漆的图并着一句：“你干嘛去了？
看见这条消息立马回我！”
何清圆毫无防备地点开那张图。
乍一看黑乎乎的。
可手机亮度一调高，何清圆就被这图炸得外焦里嫩。
饶是冷淡如他。
看完后也不禁在心里发出尖叫。
学长到底为什么公主抱他出门啊！
——俞修竹在车库接了个电话才耽搁许久。
他开车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何清圆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手机屏幕。
那双本来就偏圆的眼睛被瞪得更大。
虽然这个比喻很俗，但他还是忍不住想。
真的很像受惊的兔子。
那连眉毛都写着难以置信的模样看得俞修竹失笑。
他摁了一下喇叭提醒何清圆。
在看见人吓得一激灵之后彻底没忍住笑了出来。
何清圆手忙脚乱收起手机。
俞修竹收起笑看他走近。
等人走到车边，径首要路过副驾的时候，他摇下车窗：“上车，坐前面来。”
何清圆手里还拎着装衣服的口袋。
原本想先把东西放到后座上。
俞修竹这么一说。
他也不放东西了，忙手忙脚的就上车。
坐上车才后知后觉尴尬起来。
他搂着自己的衣服。
忍不住想缩起来。
相比于医院病房比较大的空间。
轿车里的空间更为狭小。
车窗一关，那是连呼吸声都能听得到的程度。
想起刚才看到的那张图片。
何清圆更是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对方还没说什么呢。
他就感觉自己的脸己经在升温了。
而且不知为何对方迟迟没有发动车辆。
他也不敢问，只能抱着自己的衣服在副驾上如坐针毡。
连呼吸都恨不得轻得更轻。
好像自己多吸两口气，俞修竹就能缺氧似的。
俞修竹双手撑在方向盘上。
脸上似笑非笑。
盯得何清圆一动不敢动：“怎、怎么了？”
俞修竹正要说话。
他的手机又响了。
略微高昂的音乐突然响起。
何清圆被吓得一抖。
颇有些一惊一乍。
心跳失速，他胸口不断起伏。
俞修竹注意到他的不适，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接起电话：“喂？”
何清圆撇开头看车窗外面。
以示自己并没有偷听他打电话的意思。
可俞修竹根本不介意。
他大大方方喊了声：“妈。”
然后说：“我忙着呢。”
何清圆确实没有偷听的想法。
可架不住那声音硬要往他耳朵里钻。
而且车内空间本来就小。
所以两个人说什么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哟，你还记得你有个妈呢？
回国两天，我真是一面都不配见你是不？”
“怎么会呢万女士，我这不是打算今晚上去见您吗？”
“少来。”
那头哼一声：“我问你，你今天早上干嘛去了？”
俞修竹一顿，看了眼“专心”看风景的人，回答：“去公司啊。”
“呵呵，人小南都告诉我了，你一大早就跑医院去了！
那医院里有谁啊？
值得你把小南一个人扔公司过去守着？”
“妈，”俞修竹挑眉，瞥见何清圆渐渐上色的耳垂，笑了声，“没有谁，一个老同学 。”
“老同学？”
万灵根本不信，狐疑道，“就你读书时候那又拽又臭屁的样子，你还能有老同学这种东西？”
俞修竹：“……”要不说亲妈呢。
他扶额，决定不跟他妈扯这个：“你打电话就为了这事儿？”
“当然不是。”
万灵知道他转移话题，也不生气，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我是来问你你觉得陈叔家那小女儿怎么样。”
她絮絮叨叨地话家常，掺出点江南口音：“你陈叔家那个女儿我见过的啦，人可温柔，年纪也合适。”
“你两个也算青梅竹马，可以试试的嘛。”
“你要没意见，妈就做主叫两家都吃个饭，谈一谈。”
“妈，”俞修竹打断她，本来想说什么，看见何清圆，话又拐了个弯，“我跟她只是朋友。”
估计全天下年轻人面对家长催婚都是一样的无奈：“我的婚事我自己有主意的，您不用操心。”
俞修竹本想安抚一下。
哪知道万灵听完首接爆发：“怎么能不操心？
你都25了，别说女朋友，你就是连个男朋友都没带回来我瞧过。”
“你哥像你这么大都在备孕了！
你说说现在俞家哪个像你这么大的还没点风声？”
“我知道你工作忙，可就吃顿饭见见面，用得着那么多时间吗？
能耽误到哪儿去？”
“你要是把你今天在医院这时间拿去找对象去，我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俞修竹好几次想插话都被万灵堵回来：“别说话！”
“老娘教训你呢。”
“我不管，反正你今年年底之前必须给我结婚！
再不济也给我带个对象回来！”
万灵说完，犹嫌不够：“你也别想着推脱了，就算陈家小女儿不行，妈这里还有很多家的姑娘给你挑，你每天晚上腾点时间出来吃饭都见见。”
俞修竹：“……我忙呢。”
“忙忙忙！”
万灵那边啪一声，似乎是拍了桌子，“必须去！
除非你现在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了！
否则就算绑架我也得把你绑去！”
俞修竹眉头青痛。
最终甩下一句“我有结婚对象了”终结比赛。
电话挂断，车内顿时一片寂静。
何清圆快把自己裤子抠破了都没想出来该说点什么。
那脑袋就跟卡带似的。
卡在一个朝外的姿势死活转不回来。
“何清圆？”
何清圆整个人一顿，缓慢转头：“怎么了。”
俞修竹指指窗边。
何清圆以为窗外有熟人。
他又转头去看。
下一刻听见一声笑。
随即感觉到一阵香味和温热靠近自己。
是俞修竹倾身靠近了他。
鼻尖顿时萦绕着好闻的木质香气，又随着人的抽离，逐渐淡化成柑橘味的后调。
何清圆很喜欢这个味道。
俞修竹给他系好安全带，坐回去：“好了。”
何清圆眨眨眼，回神，脸色爆红：“嗯、嗯，谢谢学长！”
车子启动，两人并没有说什么话。
俞修竹打开了车载音乐。
是一首耳熟能详的英文歌，温和的女声唱着动情的歌。
俞修竹专心开车。
行至半途，何清圆才放松下来。
身体一放松就忍不住想起其他的事情。
伴随着音乐唱到“那一夜，你和他之间的优美故事”。
何清圆脑海里忍不住回想起刚才看到的照片。
那是个很明显的***视角。
而且因为拍照的人躲在人堆里面，那张照片的前景并不干净。
甚至还有两个不甚清晰的人影。
但画面的中心却十分突出。
是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抱着另一个穿短袖的青年。
约莫是有饭局，俞修竹那天晚上穿得很正式。
深色的西装把他的身形勾勒得笔挺。
背后鳞次栉比的高楼和广告荧幕彼此交织。
各色灯光交错将他的侧脸照得格外立体。
落到眼睛位置，恍然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他表情不是很好看。
似乎是因为怀里的人很不安分。
他单手拖抱着人，另只手还把怀里的人往自己肩膀上按。
而何清圆却不是很配合。
他仰着脑袋，两眼无神看着俞修竹。
两只手都死死拽着俞修竹的衣服。
那个姿势就像是下一秒就要亲吻上去。
两人纠缠着。
前面的人着急给他们开车门。
速度快到成了残影。
用膝盖想也知道那些网友会说些什么。
他倒是习惯了，也不会看微博之类的社交平台。
就是连累了俞修竹。
何清圆一边想一边忍不住吐槽。
这***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他是怎么做到别的都模糊，就他和俞修竹拍得清楚的？
在心里叹口气。
俞修竹那句“我有结婚对象了”还在脑子里回荡。
何清圆忍不住皱起脸：还是得尽快说明啊。
不然耽误人结婚可怎么整。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一首到饭点坐下，何清圆都还在纠结该怎么开口。
心神不定以至于进门没看见地毯。
差点被绊个跟头。
好在俞修竹眼疾手快把他拉住了。
何清圆惊魂未定坐下，半晌才呐呐道谢。
等着上菜的间隙。
何清圆终于鼓起勇气说：“学长，有个事情我得告诉你。”
俞修竹正倒水。
手上戴着的腕表在灯光下闪烁着华贵的光芒。
闻言抬头示意何清圆说。
何清圆又开始抠手指，且眼神飘忽不敢看他。
“就是，嗯……那天你帮我，出门的时候好像被…***了。”
他说完瞟了一眼俞修竹，恰好看见对方挑眉。
立马低头，一鼓作气把剩下的话全说了。
“有人把照片发到网上进行造谣，说我…和你有不正当关系。”
“我公司不是很在意我…所以可能对你造成了不良影响。”
何清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阻止那些网友造谣。
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
就像当年他被造谣校园霸凌别人一样。
他同样百口莫辩。
对他而言，他平时完全不看那些社交平台。
反抗也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
可俞修竹不一样。
人本来清清白白，而且还考虑结婚了。
就因为帮了自己的忙，惹上一身流言蜚语。
他再瞒着，不是恩将仇报吗？
就是不知道俞修竹会不会生气。
要是因为这个再也不理他。
也是人之常情——“你说热搜啊，”俞修竹云淡风轻地“唔”一声，“我知道这个事儿。”
何清圆疯狂工作的脑子“嘎巴”一下。
短路了。
张着嘴好悬没能说出声来：“……什么？”
“昨天早上曝出来的，”俞修竹把水递到他面前，“还没有动作是因为想和你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也想请你帮个忙。”
“帮个忙？”
何清圆下意识端起水喝了口。
后知后觉舔唇。
甜的。
是蜂蜜水。
这杯热水让他的胃舒服不少。
于是他想。
不管俞修竹提出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他都会尽力而为。
可俞修竹却没有立马说需要他做什么，而是说：“带你来是吃饭的，不是饿了吗？”
他轻飘飘把话带过去：“身体重要，什么事都等吃完饭再说。”
他这么说，一副完全不惦记热搜的模样。
何清圆被他感染，只得把担心放进肚子里，专心吃饭。
吃完饭，俞修竹叫何清圆稍等，自己去车上拿点东西。
何清圆填饱肚子心定了很多。
等他的期间又打开手机看了几眼。
脸色时红时白。
“我知道有些唐突，”俞修竹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坐下的时候推到何清圆面前，“但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
何清圆接过文件夹，刚一打开就被上面加粗加黑的标题吓成个结巴：“结结结结婚协议？！”
他啪一下合上文件，被吓得语无伦次：“你、我，结婚，他们热搜——”“别紧张，”俞修竹勾唇，“你先看看细则。”
“不是，学长。”
何清圆觉得他没搞清楚情况。
他期期艾艾地说：“我，你可能没有看到网友都在说什么。”
何清圆：“网友们都不是很喜欢我。”
何清圆：“我很对不起你，连累你被***，我怕我做不好反而给你带去更多麻烦了...我——”他还想说什么，一抬眼发现俞修竹听的很认真。
那眼里没有疑惑或者是质疑，只有满满的认真和专注。
何清圆顿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最后他抿下嘴，干巴巴地说：“我真的不合适。”
“我和我妈说的那个结婚对象就是你。”
俞修竹缓缓开口，带着点势在必得的笃定：“其余的你不用担心。”
“你只需要考虑你自己就好了，愿意？
还是不愿意。”
“你人怎么样，我比他们知道得更清楚，不要否定自己，你很好。”
俞修竹顿了一下，重复道：“你很好。”
他很郑重。
意识到这点。
何清圆手上忍不住用力。
手里的合约都被他捏响。
他太久没有听到这样一句话了。
以至于竟然有些眼热。
几乎要落下泪来。
“我...抱歉。”
何清圆猝不及防低下头，想掩饰自己的失态。
“好了，别低头。”
逐渐模糊的视线中，一只大手闯进来，递给他一张纸巾。
许是觉得吓到他了。
对面的人很温和，还有些无奈：“怎么吓成这样。”
何清圆不敢抬头，连声音都在颤抖：“不是……吓的。”
他也不敢接那张纸巾。
怕暴露自己被抠的通红的手心。
“那是我说错话了？”
面前的人这么问了一句，拉过他的手，伸手试探性在他眼下擦了擦。
何清圆没忍住眨下眼。
一滴眼泪顺着眼睫滴落下去。
恰好掉在俞修竹手背上。
俞修竹手一顿。
何清圆吸吸鼻子，不好意思地撇开脸。
俞修竹又像那天晚上一样，觉得有些无处下手。
半晌轻轻一叹：“清圆，你的眼泪好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