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蜕黏在斑驳的水泥墙上,像极了她此刻破碎又执着的梦。
教室里飘出同学们的欢声笑语,几个女生围在班长的手机前,叽叽喳喳讨论着毕业旅行的计划。
“去海边看日出!”
“还要拍好多好多照片!”
“若棠,毕业旅行去不去?
九寨沟!”
前桌扎着马尾的陈筱筱跑过来问到,手机屏幕上跳出旅行社的宣传页,“AA下来才两千多,你这几年拿的奖学金可不少噢。”
林若棠慌忙把通知书往袖管里塞了塞,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我要在家帮爸妈干活。”
她听见自己声音发颤,像屋檐下那根被风吹得摇晃的晾衣绳,其实那些奖学金都用做学费、生活费了,哪还有钱,现在去大学的路费和生活费都不知道去哪里凑......此刻突然很羡慕她们。
放学***响起,林若棠背着褪色的书包往家走。
路边野蒿子疯长,沾了她一裤腿苍耳。
远远望见自家土坯房的破瓦檐,堂屋门帘被风吹得哗啦作响,奶奶正拄着拐杖在院里喂鸡,傻叔叔蹲在墙根玩泥巴,外公外婆坐在门槛上编竹筐,竹篾在他们布满老茧的手里翻飞。
母亲从灶屋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疙瘩:“回来啦?
你爸从集上带了白糖糕。”
林若棠鼻子发酸——家里一年到头舍不得买零食,这白糖糕得花多少钱?
饭桌上,父亲把搪瓷碗推过来,碗底沉着三个油汪汪的荷包蛋:“多吃点,长身体。”
他自己却只夹腌萝卜,喉结上下滚动,“若棠,爸明天再去找你姑父问问,他门道多,看能不能多揽点零活。”
林若棠放下筷子:“爸,我不想念了。”
父亲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向势利眼的姑父低过头,现在为了她竟然还要开口去求他,天晓得姑父又要拿些什么话来阴阳人......话音未落,母亲手中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汤汁溅在父亲打着补丁的袖口。
“说啥胡话!”
父亲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碗碟叮当作响,“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供你上大学,我们家好不容易有一个大学生!”
深夜,林若棠躺在吱呀作响的木床上,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在墙角的化肥袋上。
那些印着“复合肥”字样的袋子,被母亲洗净缝成了窗帘。
她摸出枕头下的计算器,把学费、路费、生活费一个个敲进去,数字像滚雪球般越堆越高。
第二天清晨,林若棠揣着自制的简历去县城上找工作。
五金店老板扫了眼她的高中文凭,摇头:“我们要长期工,学不学历的无所谓。”
奶茶店的招工启事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店长却说:“暑期工早招满了。”
服装店、小饭馆、酒店......她们好似约好了一样拒绝的理由都出奇的相似。
首到夕阳西下,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路过一家商务KTV,霓虹灯牌在暮色中闪烁。
“包房公主,日结工资”的招聘启事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攥紧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