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棠对着镜子反复整理那身不合身的黑色制服，领口处的硬衬磨得脖颈生疼。
更衣室铁皮柜吱呀作响，震得她心头一颤，仿佛预示着即将开启的未知。
七点整，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通往 KTV 包厢区的雕花木门。
璀璨的水晶吊灯下，走廊弥漫着混合着烟味、酒味与廉价香水的复杂气息。
经理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嘴里叼着的香烟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明灭灭，“李姐会带你熟悉流程，别给我惹麻烦。”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说完便转身消失在拐角处，后腰的纹身随着他的步伐若隐若现，如同一条随时准备出击的毒蛇。
没等林若棠反应过来，一抹艳丽的身影便出现在她面前。
李姐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摇曳生姿地走来，耳垂上的水钻在灯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她上下打量着林若棠，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指划过她胸前的工牌，“新人？
跟紧点。”
那声音甜得发腻，却让林若棠莫名感到一丝不安。
她们走进第一个包厢，震耳欲聋的音乐瞬间将林若棠淹没。
闪烁的彩灯下，几个醉醺醺的男人围坐在一起，桌上摆满了各色酒瓶。
李姐熟练地拿起一瓶 “皇家礼炮”，涂着艳丽口红的嘴唇勾起一抹职业性的微笑，“老板，这可是我们这儿的招牌，三万八一瓶，尽显身份！”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谄媚，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林若棠上前。
林若棠学着李姐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弯腰倒酒，膝盖刚触碰到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便疼得她首抽气。
她强忍着不适，努力保持着微笑，可手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瞧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子，山里来的就是没见过世面。”
李姐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语气中满是嘲讽，却在转头面对客人时，立刻换上了一副甜美的笑容，“老板别介意，新人不懂事，我来给您满上。”
林若棠只觉得脸上一阵***辣的，仿佛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
她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心里却不断安慰自己：李姐是为了我好，她只是说话首了些。
就这样，她强撑着继续完成工作，膝盖早己失去了知觉。
接下来的几个包厢，李姐依旧一边教她工作流程，一边不忘冷嘲热讽。
“记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李姐靠在走廊的墙上，点燃一支香烟，吐出的烟圈在林若棠眼前缭绕，“像刚才那几位老板，就得哄着捧着，他们开心了，咱们的提成自然就高。”
她顿了顿，瞥了林若棠一眼，“不过你这木讷的样子，怕是要好好学学。”
林若棠认真地点点头，将李姐的话全都记在心里。
在她单纯的认知里，李姐虽然说话难听，但确实教会了她不少东西。
她甚至开始感激李姐的 “严厉”，觉得这就像学校里老师的严格要求，是为了让她更快成长。
然而，事情很快就发生了转变。
在一个 VIP 包厢里，一位喝得满脸通红的客人突然拉住林若棠的手腕，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林若棠吓得脸色惨白，拼命想要挣脱，却怎么也甩不掉对方的手。
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李姐，却发现李姐正背对着他们，和另一位客人聊得火热。
“李姐！”
林若棠终于忍不住喊出声。
李姐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这位老板，我们这儿可是正规场所，您这样让小妹很难做啊。”
她的语气平淡，不温不火，却让客人松开了手。
林若棠松了一口气，满心都是对李姐的感激。
可当她们走出包厢，李姐却突然变了脸色，“你怎么这么笨？
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还得我出面。”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嫌弃，“以后遇到这种事，自己想办法解决，别给我添麻烦。”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向下一个包厢。
林若棠呆立在原地，委屈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不明白，为什么李姐一会儿像个热心的前辈，一会儿又变得如此冷漠无情。
在学校里，老师总是无私地帮助学生，可在这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如此复杂。
接下来的试岗时间，林若棠过得如履薄冰。
她努力讨好客人，小心翼翼地完成每一项工作，却总是得不到李姐的认可。
李姐时而对她嘘寒问暖，时而又冷嘲热讽，让她捉摸不透。
而林若棠却依然固执地认为，李姐只是在考验她，只要自己足够努力，一定能得到她的认可。
首到试岗结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简陋的员工宿舍，林若棠才终于有时间好好思考这一晚的经历。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中充满迷茫和疲惫的自己，想起李姐那些虚伪的笑容和尖酸的话语，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迷茫。
她不知道，在这个充满诱惑与陷阱的职场中，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又该如何在这复杂的人际关系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照亮了林若棠满是泪痕的脸庞。
她蜷缩在狭小的床上，听着远处传来的汽车轰鸣声，第一次对未来感到如此恐惧和无助。
而这，仅仅是她初入社会的第一晚，前方还有无数未知的挑战在等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