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取自最新死者胸口的羽毛,羽轴处残留着暗红色纤维,像是戏服绸缎的碎屑。
解剖报告显示死者胃中除了当归,还混有微量松香——正是民国戏班制作道具常用的粘合剂。
"萧队,技术科有发现!
"小吴抱着档案袋撞开实验室的门,额角还沾着码头带回的海盐。
他摊开几张照片,画面里泛黄的信笺在紫外线灯下泛着幽蓝荧光,"江屿提供的那封鹤仙旧信,隐形墨水写的落款日期......是1927年7月15日,和最早三起悬案的案发日完全吻合。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起,在玻璃上投下斑驳阴影。
萧云松想起昨夜码头的枪声,江屿湿透的衬衫下若隐若现的纹身轮廓。
他抓起车钥匙:"查江屿近三个月的行踪,重点盯他接触过的中药铺。
"南市老街·鹤鸣堂铜铃随着木门晃动发出清响,药柜上的"当归"标签泛着油亮包浆。
老药师擦拭着戥子,目光扫过萧云松警徽:"那位戴金丝眼镜的先生?
每周三傍晚来抓药,指定要三十年陈的当归头。
"他从柜台下抽出牛皮纸袋,残留的药香混着樟脑味,"说是给剧组配道具,但这剂量......"老人突然压低声音,"足够熬死一头牛。
"萧云松的手指顿在药渣上。
袋底沉着几片碎瓷,釉色与死者胃中取出的残片纹路一致。
当他抬头时,发现墙上挂着的《鹤唳》剧照——1930年复排版,领衔主演的名字被墨迹涂毁,只露出"江"字残角。
戏剧学院排练厅梆子声穿透走廊时,陆惊鸿正在吊嗓。
水袖翻飞间,他瞥见镜中萧云松的倒影,喉间的《思凡》转成凄厉的《夜奔》。
"警察同志对昆曲也有兴趣?
"他卸了半边油彩的脸阴晴不定,指尖把玩着鹤形银簪,"江屿没告诉你?
他才是鹤仙的忠粉,连别墅都装着民国戏楼的藻井。
"排练厅顶灯突然炸裂,玻璃碴如雨坠落。
萧云松在黑暗中摸到陆惊鸿颤抖的手腕,那里有道新鲜抓痕,渗血的皮肉里嵌着细小的鹤羽。
江宅·地下戏楼潮湿的霉味混着檀香气扑面而来,萧云松的手电筒扫过满墙戏服。
猩红帷幕后,江屿正对着铜镜勾画脸谱,油彩盘里摆着半截红绳——和死者腕间的系法如出一辙。
"萧警官私闯民宅?
"他转身时,水钻头面在光束里碎成星子,"既然来了,不妨听听这段。
"留声机发出刺啦声响,老旧唱片转出沙哑的女声:"鹤归孤山......"唱词戛然而止,萧云松注意到唱针下垫着的不是绒布,而是染血的当归纱布。
暗格里的民国报纸堆成小山,每篇报道都用红笔圈着"鹤"字,最新的剪报是三天前的凶杀新闻。
江屿忽然逼近,油彩蹭到萧云松领口:"知道鹤仙真正的死因吗?
"他扯开衬衫,锁骨下方狰狞的烧伤疤痕蜿蜒如鹤,"1927年那场火,有人把她锁在戏箱里。
"雷声在穹顶炸响,萧云松摸到后腰的配枪,却发现保险栓己被打开。
外滩钟楼·暴雨夜闪电照亮江面时,萧云松看到浮尸。
红衣女子仰面漂在浪间,腕间红绳缠着半片戏服金箔。
法医沈星槎蹲下身,镊子夹起死者齿间的鹤羽:"这次羽毛根部有皮肤组织,DNA比对......"她突然僵住,转头望向阴影里的江屿,后者正在慢条斯理地戴上白手套。
暴雨冲刷着警戒线,萧云松的手机在口袋震动。
小吴的声音混着电流:"查到了!
江屿母亲是江鹤龄的养女,1998年死于一场离奇火灾,现场......"话音被惊雷劈碎,萧云松盯着江屿消失的方向,雨水顺着警帽檐砸在证物袋上,那片鹤羽正在血水里缓缓舒展。
萧云松在档案室翻出1927年的验尸报告,泛黄纸页间滑落枚鹤形银戒。
当他将戒指与江屿的袖扣比对时,窗外传来消防车的鸣笛。
二十公里外的鹤鸣堂火光冲天,老药师的尸体蜷缩在药柜旁,手边散落的当归堆成血色山丘。
而此刻的江屿正站在剧院后台,镜中两张面容渐渐重叠——鹤仙的水袖与他的白大褂,江鹤龄的火刑架与母亲烧焦的钢琴键。
他将最后一片鹤羽别在剧本扉页,扉页上墨迹未干:"第二幕,鹤唳松间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