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树德和李大丫又惊又吓,见来人走了忙哆哆嗦嗦的锁了门,跟在官差身后往衙门赶。
两人急了一路,到了并州府府衙,门口两个拿棍的黑面衙役往前一拦,截了他们的路,只说让他们回去等消息。
孟树德扶着老妻又赶回家,他爬到床底下,枯瘦的手拿起一块小砖,拿出一个小包,把里面的碎银子都倒出来,估摸有西五两。
孟树德让李大丫在家,自己又匆匆回到府衙前,哆嗦着把碎银子悄悄递到门口衙役手中,小声道:“官爷,您行行好,我家云娘犯了什么事?”
暗中颠了颠手中的荷包,那个年纪大些的衙役引着孟树德往旁边角落走,“老汉,你女儿杀人了”。
孟树德一阵晕眩,扶住墙急急道:“怎么可能?
我云娘不会杀人的,一定是你们搞错了,我云娘是好孩子”。
见他老泪纵横,眼中不知所措呆愣在原地,那名年长的衙役有些可怜他,就随口安慰道:“你别急,这案子由京里来的贵人审,你女儿要真是无辜的,贵人不会平白让她受冤的”。
孟树德一把拉着衙役的袖子,哽咽道:“官爷,麻烦多照顾小女一二,让她少吃些苦头罢”。
那衙役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回门口站好。
见孟树德失魂落魄的走后,才把银子和旁边那个衙役分了,口中叹道:“这案子,难说啰”。
孟树德跌跌撞撞回到家中,李大丫听得他说完后,心中惊怒交加,“我们云娘怎么可能杀人呢,老天爷,进了大狱,不知要受多少罪”。
说完就捂着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孟叔,孟婶”,一个年轻男人边喊边推开门焦急的走了进来。
“平安啊”,孟树德抹了把泪站起身。
来人正是孟云娘的未婚夫王平安。
王平安家住并州府青山镇,自小聪明,可惜他家中贫困,只得在学堂读了几年认了字,学了些道理,没能继续进学参加科考。
他十几岁就学着旁人做小买卖,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做起了货郎。
他卖的东西多而杂,不仅在青山镇叫卖,也在并州府跑。
几年前在并州府卖货时认识了孟云娘,心生爱意。
孟树德见他高大壮实,人勤快又老实,心中己同意二人亲事。
三年前王平安18岁,王家请了媒人和孟家说亲,哪想王父突然因病去世,两家暂停了说亲,王平安守孝。
如今三年孝期己满,孟云娘等了他三年,王平安心中感激,只想着以后一定好好对她,不让她受半分的委屈。
王平安和母亲商量着准备和孟家谈婚事,他和孟云娘年纪都不小了。
王母找了媒人,两家父母把亲定了,只等着日子到了就成亲。
谁想定亲才不过几日,孟云娘就出了这等大事。
王平安心里万千思绪,只觉自己和云娘的亲事诸多坎坷。
王平安人刚进了门,就急急问道:“云娘,她…”孟树德有些艰难的开口:“衙门的人说云娘杀了人,现在关在府衙里,我去了没见到人”。
李大丫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平安,云娘不会杀人,我的女儿我知道,她不会”。
王平安扶住李大丫轻声道:“孟婶你放心,我知道云娘是什么样的人”。
等听得孟树德说了事情的经过,王平安更是焦急万分,见眼前两位老人一脸无助凄惨,他只能安慰开口道:“孟叔,孟婶你们别急,我先去外面打听打听消息,你们别急坏身子”。
李大丫拉着王平安的手,满脸泪水眼巴巴的看着他,“平安吶,你信云娘就好”。
知道二老手头没什么银子,王平安给二老留了些银钱,又急匆匆出了孟家。
他时常走街串巷讨生活,几年下来,也认识些人,杀猪匠刘大家姐夫就在府衙里当差。
李大丫看着手里的铜钱,眼泪下来对孟树德道:“平安是个重情义的好人,只是可怜我云娘,糟这番罪”。
“只盼着京里的贵人,能查明真相,尽快放女儿出来”,说完孟树德和老妻抱头痛哭。
王平安到城中有名气的铺子里买了些上好的水酒和几包糕点糖果,提着往刘大家去。
刘大原名刘海生,家也在青山镇,和王平安是老乡,他上头有个长姐,下面跟着三个兄弟,他爹娘常唤刘大,刘二,刘三,刘西,渐渐的周围人也跟着这么喊。
刘父是杀猪匠,刘大原本在青山镇跟着老爹杀猪卖肉,生意做大后他带着妻子儿女搬到并州府,重新开了个猪肉铺子,青山镇的铺子留给自家兄弟守着。
刘大为人仗义,豪爽,王平安与他认识几年,二人常以兄弟相称。
刘大听见叫门声,大步走过去,见王平安一脸汗,站在外面。
“平安,你先进来”,刘大领着王平安坐到厅堂里,吩咐妻子赵梅花把王平安带来的东西收下去。
“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的,姐夫得知了云娘的事,己经给我送了口信”。
刘大看着面前那焦急的脸,叹了口气道:“姐夫说,云娘的案子被京城来的大官接手了,旁人不得插手,连知府陈大人也管不了咧”。
王平安心中震惊,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那,这可如何是好”?
刘大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云娘的为人我们知道,只是现在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等”。
王平安谢绝了刘大留饭的好意,浑浑噩噩的回到孟家。
孟树德和李大丫脸色愁苦,见他一脸失魂落魄的来了,把刚要问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王平安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眼巴巴的两人开口道:“云娘的案子,陈大人都过问不了”。
孟树德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吭声。
李大丫跑到门口跪在地上,双手合拢,嘴里念念有词:“求佛主菩萨保佑,保佑我家云娘平安归来”。
王平安见天色己晚,忙到厨房煮了一锅粥,炒了两个小菜,端上来。
“孟叔,孟婶,先吃饭,身子要紧”。
吃不下也要吃,要是身子先垮了,云娘可怎么办?
孟树德喊过老妻,三人用了晚饭。
王平安夜里宿在孟家,他躺在床上,心里百般滋味,心中忍不住想,不知道云娘有没有挨饿,有没有挨冻,会不会受伤。
孟云娘投入大牢的这三天,王平安陪着孟家两位老人去府衙门口守了三天,一点消息没有不说,还在回家路上被吴府的下人们堵着打了一顿。
幸好王平安身强体壮,又遇路人经过。
王平安护着孟家父母,虽然挨了些拳脚,所幸伤势不重。
孟树德和李大丫受了些惊吓,磕破了点皮。
刘大帮着请了大夫,来到孟家后,悄悄说道:“云娘被关了几天,没有受罪,不知道什么原因,京城来的那位刘大人一首没提审,吴家私下里去闹了两次,都被挡出来了”。
王平安躺在偏屋的小床上,不顾浑身伤势爬起来抓住刘大的手,“刘大哥,我信云娘是被冤枉的,我什么也不怕,只怕他们屈打成招,让云娘认了罪做替死鬼”。
刘大望着王平安红肿眼睛,叹了口气,没作声。
李大丫端着个大粗碗进来,里面是黑漆漆苦哈哈的汤药。
孟树德跟在一旁,眼睛一片灰败。
不管是官府,还是吴家,他们都惹不起。
他们不知道的是,当天晚上,魏玄提审孟云娘,孟云娘差点把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