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求我不要过生日

只因为我生日这天，也是我爷爷奶奶以及爸爸的忌日。

我的周岁宴上，身体健康的爷爷突发心脏病去世。

我一岁生日时，奶奶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生日蛋糕，活生生把自己噎死。

在我满两岁时，在吹灭蜡烛的瞬间，爸爸发了疯般从15楼的阳台一跃而下。

至此，我的生日就被当做一种诅咒，不仅是我，妈妈从那之后再也不过生日。

可是在我成人礼这天，我的闺蜜执意要给我庆祝生日。

“你们一家就是太迷信了，成人礼这么重要的事，一定得办！”不知我妈从哪儿得到我过生日的消息，她给我打来电话：“妈求你了，不要过这个生日......”1“不行！必须得办！”安然态度坚决，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安然和我是发小，她对我家的事情早就耳熟于心。

虽然我那时还小，但妈妈那张绝望的脸，却烙印在我心上。

在那之后，母亲的脸上再也藏不住对我的厌恶。

她一再想要把我抛弃，是外婆拼命恳求，才把我留了下来。

我明白自己身上那份洗不去的罪孽，我也同样无法面对母亲。

上初中之后，我就再也没回过那个家。

母亲只是每月按时寄来生活费，绝不会有多余的关心。

我不断努力学习，考上越来越远的学校。

我想要通过自己的方式远离她，远离那个充满悲剧的家。

只有这样，我才能短暂放下心头那块快要压得我踹不过气的巨石。

即便是十七年过去了，爸爸的死清晰如昨日。

听到安然要为我庆祝生日的瞬间，我浑身就忍不住发抖，脑中不断闪过爷爷奶奶和爸爸的惨状。

终于，我一个没忍住，就冲到厕所吐了出来。

看见我这副样子，安然心疼地抱住我。

“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事的。”

“但我觉得这事并不是你的错，他们并不能将这些偶然事件的起因都归咎于你，更不该让你一个来承担所有的后果！”“我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诡异的事！”是啊，我也不愿意相信，可是我已经没有勇气去检验真假。

“没事的，就一个生日而已，不过也没有关系的。”

安然一把捧起我的脸，死死盯着我的眼睛，“真的没关系吗？”怎么会没关系呢？这些年，有同学生日请我到他们家里做客，可每当看着他们一家人幸福围坐在蛋糕前，我麻木的心脏就隐隐作痛。

我无时无刻不想一家人能够整整齐齐地给我过一次生日。

也许是察觉到我内心的想法，等我下午回宿舍的时候，安然竟然已经准备好了生日蛋糕。

2“我们的寿星快来坐下。”

安然将准备好的生日帽戴在我的头上，将木讷的我按到主位。

“小柔，祝你生日快乐。”

安然掏出准备好的生日礼物。

“快点把礼物拆开看看吧！”我拆开了安然准备的礼物，那是一件米白色的长裙。

霎时间，我心中一暖，抬起头正对上安然那柔和的目光。

“喜欢吗？”“喜欢，非常喜欢！”我一边点头，一边伸手擦拭湿润的眼眶。

这些年来，因为我爸他们的惨死，不仅是我妈，我的亲戚朋友都早就将我视作瘟疫，都躲我远远的。

十多年来，几乎没有人敢接近我靠近我。

因为她们一旦害怕接近我也会变得不幸。

可是就是在这样的冷漠之中，十多年来，安然却一直陪在我身边。

她为了我，特地和我考上一所大学。

每次班级里冒出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她总是会第一个站出来替我回击。

不仅是她，他们一家人都从来不用异样的眼神看我。

在这些年的交集当中，我早已将她的家当做是自己的第二个家，更是将安然视作我的姐姐。

“安然谢谢你。”

我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刚刚忍住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安然轻柔地拍着我的背，语气柔和地安慰道，“这些年你受苦了，就让我们用这次的行动让谣言不攻自破吧。”

安然替我擦去眼角的泪珠，“好啦，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可不许再哭鼻子了！”“我们的小寿星吹蜡烛吧。”

烛光映在我的脸上，我只觉得从未如此温暖。

我双手合十，将眼睛闭上，正准备许愿。

这时寝室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我的另外两个室友回来了。

看着我面前的生日蛋糕，两室友一惊，“李柔，你竟然还敢过生日？”“你就这么恨你妈妈吗？”我微微一怔，松开合十的手，曾今那些不好的画面，又一股脑涌入脑袋。

我颤抖着开口，“安然，你还是把蛋糕拿走吧......”我还没说完，安然突然窜起身就朝那两室友冲了过去。

啪啪！安然面不改色，给了一人一个耳光。

“你们吃了粪吗？嘴巴这么臭？”反应过来的二人刚准备还手，结果就听见安然继续说道，“再敢多嘴，小心我让小柔许愿要了你们的命！”俩人瞬间就被吓黑了脸，似乎认为我真的有这样的能力。

俩人转身就准备跑，安然却一把将她俩抓住。

“让你们走了吗？给小柔道歉！”尽管两人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可还是立马给我道了歉。

两人刚走出一步，又被安然拉了回来，“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儿？不知道说句生日快乐吗？”直到两人给我说了生日快乐，安然才把她们给放走。

“小柔，谁再敢阻拦你过生日，我就和她没完！”她刚说完，我的手机就响起，是我妈打来的。

3一时间，我恍若隔世，上次见到我妈，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这五年来，她从来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如今却......“怎么了？”安然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我的情绪。

我微微摇了摇头，“没怎么。

安然我先接个电话。”

我看了一眼还插着蜡烛的蛋糕，“不用等我，蛋糕你就先吃吧。”

说完，我就拿着手机走出了寝室。

“喂？”我本来想喊一声妈的，可是在我爸死的那年，妈妈面如死灰扇了我好几巴掌，并威胁道，“从今天开始，不准再叫我妈！”我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那个字给吞了回去。

对面没人说话，只是传来一阵沙沙声，但隐隐约约之间，我还是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喂，你现在是在过生日吗？”尽管对面声音很冷静，但是那种质问的语气却像是无数银针直插我的心脏。

我忍着疼痛，对着空气点了点头，“嗯。”

“你就这么恨我？这么想我死？”她的声音依旧冷静，冷静得像一面镜子，让我看到自己曾今的那些不堪。

“别过这生日，知道了吗？”长久的沉默，我从过去痛苦的回忆中挣扎出来，我哦不禁冷笑一声，“这些年，我一人在外面是死是活你都没有关心过我，现在你专程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我能清楚感觉到，我内心的火山已经被我妈点燃，处在随时可能崩塌的边缘。

我在内心祈求，她能像个普通母亲那样，将我当做一个普通人，问我一些普通无聊的问题。

可就是这样小小的要求，都没法实现。

“要是你真要过生日，那咱们以后就再也别联系。”

这句话成了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内心的火山终于还是喷发了！“李淑华！”“我可是你亲女儿，那些外人觉得是因为我害死我爸他们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要这样对我？”面对我的怒火，对面声音依旧平静，“难道你认为你爸他们不是被你害死的吗？”猛地一顿，霎时间我忘了呼吸。

“李淑华，你真的觉得是我害死了我爸？”“难道不是吗？”“好！”我失去最后一丝理智，“那我今天就偏要过这个生日，我看你到底会不会因为我去死！”“等等......”我妈还想要说什么，我直接就将手机揣进兜里，一头闯进宿舍。

“小柔你没事吧？”安然还坐在一旁等我，“要是你再不回来，蜡烛都要烧完了。”

我对着安然微微一笑，“那我们吹蜡烛吧。”

我重新坐下，这一次我已经没了任何顾虑，一下就将蜡烛吹灭。

我再次拿起手机，“李淑华，我已经吹了蜡烛，你怎么没去死呢？”然而电话那头只剩下了沙沙声。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