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漂泊

饿鬼贪食 流喷嚏 2024-12-29 11:5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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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暮国东西两边邻海,但西境有群山将海阻隔。

东边海天相接处的天空,被巨浪震碎了一角,天空的碎片随海浪一起荡进了人间。

失去了天空的庇护,那一角碎片焦急地寻找着它的寄主,不然就要消融在这纷乱的人间。

它试探了海中漂流的一具又一具人体,无一不是怨念深重,勉强寄生也会被浓重的怨念吞噬。

祭台上的女婴苍白宁静,被海浪轻轻托起,像流落人间的一朵幼小的云。

碎片终于试探到了这团云状的白肉,失魂的女婴至纯至净,是绝佳的寄主。

碎片顺着女婴脖颈那道伤口化进了她的体内,只见那女婴渐渐恢复了粉色的血肉,平稳地呼吸着,摇晃的海浪成了她安睡的摇床。

海浪的怒气终于平息,行宫像被巨浪吞噬后的排泄物,侥幸活下来的人在西处搜寻他们的家人。

一个面容悲戚但又不失娇媚的女人也在寻找她的目标。

她跋涉在过膝的水中,有点飘摇的身姿在水中似一条刚幻化成人还不太会走路的美女蛇,她双目有些失神,颓唐地向远处望去时双目又忽现了生机。

她飘摇地挪向她的目标,捞起漂在水中的孩子,没有她想象中的冰冷,探了探鼻息,噗嗤一声笑了,将孩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是那个祭天的女婴,她如今面色红润,正沉沉地睡着,脖颈完好无损,刚才的剑伤如行宫一般成了一道幻影。

柳萍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

那场惊天的洪水后,东暮国从此无雨。

起初百姓可以打井靠地下水勉强生活,后来井越打越深也不见滴水,最后只好靠过滤些海水生活,滤后的海水依然苦涩,远不及淡水清冽甘甜。

嗅觉敏锐的上层社会立即将淡水资源垄断,一张淡水票价值十金。

整个东暮国从饮水开始便划分了阶级。

穷人喝海水,富人喝淡水。

当年龙昌郡内及周围郡县并无河流,迫于工期,只能在龙昌郡周围挖采地下水,以致地下水枯竭,最终酿成海水倒灌的人间惨剧。

数年间东海黑风振振从未停止,海天相接处不时传来瘆人的啸叫,像海底妖***成群光临人间的前奏。

毗邻东海的东海郡居民与海相伴而生,数年间几艘冒死出海的渔船最终还是不见了踪影。

那场洪水后,薛沛便派圣师申屠蛰和一众道童秘密前往东海郡。

东海郡人不缺海水喝,日子还能勉强过活。

但自从申屠蛰来后,东海郡人反倒频生异胎,双头一身、双身一头、异瞳、无腿、胎中胎、多指、畸面的胎儿数不胜数。

曾经的东海郡有全天下最鲜美的海鱼,碗大的珍珠和数不清的奇石,如今落得了一个不祥之地的名号。

活下来的畸胎长大后在东海郡活不下去就到临近的羊岭郡,再远就到都城,在街上表演杂耍,或者只要***衣服就可以化身一道奇景,收些赏钱,这般活下去。

有些命好的被富人收到宅里去,供他们时时赏玩,宴请宾客时也是一出稀世的好戏。

东海郡干裂的土地上处处可见异形的儿童骨骼,这些稀奇的骨骼被拾骨人捡去经过筛选雕琢再卖给富人。

总之,东海郡人无论死活,总是有些发财的路子。

梅井生是被丢弃过一次的没有人样的人,还好那是口落满枯枝的枯井,生不出水也生不出婴孩的孤魂。

他下定决心离开家乡东海郡到临近的羊岭郡讨生活。

这次我要活出个人样。

草鞋在土路上踩出的脚印像重复无数次无声的誓言。

梅井生是个命好的,没有缺胳膊少腿,面容姣好,皮肤细嫩,只是在娘胎里就做了绝育,囫囵个算是男人。

行至羊岭郡,空气都变得不同,微微干燥不再湿腻的空气,没有时不时像深海妖兽口气般的腥风。

耳边是小贩的叫卖声,还有烧饼的香气,眼前的人面孔身姿不再扭曲,都能正大光明地行走人间。

梅井生的心情变得明媚,眼中闪着希望的光,心底不免有些羡慕。

集市前方有一群人围成一圈看着什么,还扔钱逗弄着,不时传来“好”的赞叹声。

梅井生颇感好奇,赶过去在人群外踮着脚向里看了一眼,便僵在了那里。

一个身高大约三尺的人也可能更多,他的脊背向前弯曲着,肋骨根根可见,像一只不新鲜的软皮虾,没有双臂的小人在主人的命令下钻火圈。

他全身光裸着,若能安然钻一个火圈,便会获得喝彩声,和几枚铜钱,若是不慎被火燎到了身体,或是撞倒了火圈,便是一阵哀叹,和一下主人的鞭笞。

他的身体上伤疤叠着伤疤,厚厚的像打着人皮补丁,身上燎出火炮也不皱眉停歇,只一遍又一遍地钻着,显然他己经适应了这种生活。

梅井生看着他,那是他的同乡人,在他眼中并不稀奇的身体成了外地人赏玩的风景。

他在家乡听说过这样的传闻,第一次看见也并不感到意外。

家乡人眼中勉强还有人要活下去的欲望,但那人的眼神空洞的吓人,像两个黑窟窿里堵了两颗朽烂的木球。

这令梅井生感到从骨缝中生出的寒冷,如冰雕般僵在那里。

旁边人的走动让梅井生回过神来,他转头便走了。

我一定要活出个人样。

他脚下又踏起无声的誓言。

肚子适时地叫起来,从家里带的口粮在路上己经吃完了,身无分文的梅井生只有一句不顶饿的誓言。

他走向烧饼摊,站得稍微有点远,鼓着胆子还是有点嗫嚅道:“老板,行行好,我给你干活,能换一个烧饼吗?”

烧饼摊的老板像是没听见也没看见,大声叫卖着:“烧饼,刚出锅的烧饼嘞。”

他看梅井生佝着身子站在摊前不动,问道:“小兄弟,你买不买烧饼,不买别挡我做生意。”

“好好好。”

梅井生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因为烧饼的香味一首纠缠着他。

梅井生继续走着,路过一个酒楼,心里盘算着今天要找份工,先在这里活下去再说。